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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金福作品  灵璧随笔系列  2025年4月14日早晨5时47分，接到侄女的电话，说她父亲状况不好，只能喘半截气，我一面吩咐她赶紧叫医生，一面抓紧起床，脸也没洗，打电话让儿子开车带我们去医院。途中，儿子接到电话，告知我们，二弟已经过世。他的生命定格在2025年4月14日5时50分。 走进病房，只见二弟的儿子和女婿正在给他净身更衣。尽管我已经有了精神准备，还是觉得打击来得太突然。4月12日下午我和老伴去看他。他的儿子女儿都因事不在，只有儿媳妇一人服侍他。他要小便，我上前想拉他起来上厕所，他有气无力地说：“哥，我起不来了。”我拿便壶给他接了小便。当时看他的情况，估计还能撑个十天八天的。第二天儿子打电话说，他二爷状况特别好，说话很有力。我当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回光返照？”尽管我很快压下了这个想法，没想到却被事实无情地验证了。 随着灵车的远去，我知道可怜的二弟永远离开了我们。他的一生就像慢速播放的影片，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重映着。 二弟晏金禄，生于1952年，卒于2025年，享年75岁。 二弟的童年是十分凄惨的。由于家境贫寒，二弟童年的两个镜头在我眼前特别清晰。一幕是1959年冬，那年二弟七岁，三弟两岁。他们的身体都很弱，我和妹妹一人一个把他们抱到门东旁的屋框子里，然后在每人面前的兜里放一把炒熟的麦粒儿，他们一面晒太阳、一面“咯嘣咯嘣”地嚼着麦粒儿。要知道那麦粒儿可是家里仅剩的一瓢小麦炒成的。 另一幕发生在1968年春。那一年二弟已经16岁，三弟11岁，由于营养不良，个子都又瘦又矮。当年我的长子刚出生。因为我刚参加工作，拿的是见习工资。全家人靠我一个人的工资养活，日子仍然十分艰难。儿子缺奶，每天就用口罩拆开的纱布缝的口袋装点米放在稀饭锅里煮着喂。他们两个还是小，每人在盛饭时都用勺子狠狠地捣几下，发泄着想吃又吃不到米的愤恨情绪。那情景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心酸。 由于家境贫寒，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只有我一个克服重重困难，坚持到大学毕业。姐姐、妹妹和二弟都是文盲，三弟也只是高中毕业。二弟个子矮小，又没文化，当时找个对象都难。要改变这种状况，唯一的出路就是当兵。因为当时军人还是很吃香的。大约在1973年，我把他送进了解放军这座大熔炉。他的部队在大兴安岭小的扎赉特旗，天气寒冷、条件很艰苦。可是二弟很争气，也正是这三年的锻炼，他不仅自学了初级文化，更重要的是让他养成了艰苦奋斗、勤俭持家的本领。 退役后，我和妻子操持着，帮他成了家。他后来有了一女两子。看起来家庭很幸福，可是有谁知道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为了生计，他长期在常熟一带靠拾破烂挣钱养家。我特别佩服二弟的远见，也可能他自己吃了没文化的苦，知道文化的重要性，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他居然四处借债，坚持让女儿上了宿县卫校，让次子上了灵璧师范。上的还全是当时人们都不看好的计划外高价班。但是正是由于他的坚持，女儿成了护士，次子成了教师，都有了美满的家庭。2009年，我帮他找了个挂靠单位，补缴了养老保险。退休金加上退役军人补贴，他每月能领2000元。彻底告别了长期辛苦的奔波生涯。 此后，有一段时间因为长子在生海打拼，他们夫妻在上海照看孙子孙女。五年前，因为孙子孙女要回灵璧求学，他们也就随之返回灵璧。他们一边照顾子女，一边在工地干些力所能及的活。由于同一时期三弟也在灵璧务工，我们弟兄三人聚会的日子就多了起来。我家来了亲戚朋友，第一时间就会通知他们过来陪客。即使没有客人，我也会隔三差五请他弟兄俩来家小聚。这几年是我们弟兄三人一生中聚会最多的日子。 有一天，三弟来了，我照例给他打电话，可是他说他回晏湾了。说是工地的活干完了从此就住在晏湾了。后来就听说他老家原来石墙瓦顶的房子后墙塌了一个洞，于是决定打倒重盖。我对二弟三弟花费重金、大兴土木在农村建房一直持反对意见。子女都在城里，家里没有人住，实在是浪费！ 2024年11月14日，我突然看到侄女在朋友圈里说他爷病了。一问，是在蚌埠肿瘤医院，初步诊断是多发性骨髓瘤，拌贫血，且身体非常弱。我第一感觉他就是盖屋引发的。不仅累，还舍不得吃。第二天又到南京做了电泳检查，确诊为骨髓瘤。这时他们姐弟之间因为治疗方案产品生了分歧。女儿和小儿主张西医，长子主张中医。征求我的意见，我就说，这个病，很凶险，无论中西医，都要以提高生活质量、减轻痛苦为目的，不以延长生命为目的。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化疗。因为根据他当时的身体状况，化疗可能撑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基本采纳了我的意见，在蚌埠肿瘤医院找中医开了中药。当中，长子还带到上海看了不少中医。年前，他来我家，我看他脸色红润，精神很好，估计两三年应该没有问题。 2025年2月28日，突然接到噩耗，二弟突然病情恶化，肺水肿拌心衰、肾衰，进了蚌埠肿瘤医院ICU病房，并上了呼吸机。3月4日，经过抢救与治疗，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决定从ICU病房转出。可是该医院当时普通病房没有床位，决定回灵璧继续治疗。当晚入住灵璧县人民医院。3月5日上午我去看他，身体比较消瘦，脸色苍白。精神尚好。此时，肺部炎症尚未消失，肾衰仍然严重。此后几天在县医院一边消炎，一边透析。 3月24日早晨7时7分，我接到弟媳妇电话，说二弟一夜没有睡好，非常难受。我估计是尿毒引起的，等到医生9点查完房再安排透析肯定不行，于是通过关系，联系到界特血液透析中心负责人，他们立即派车接去透析。当天上午透析了四个小时，结束后，他们姐弟决定把他父亲送往徐州二院治疗。 当晚进去徐州二院急诊室，呼吸科、骨科、血液科医生会诊。我建议住呼吸科，优先治疗肺部感染。可是，呼吸科当时没有病床，血液科积极邀请。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推销化疗。第二天我才知道，到底还是住进了血液科。血液科的医生答应，不化疗，用一种靶向新药，副作用很小。他们用的是一种叫硼替佐米的药。我用ai一搜，尽管有人说它不是化疗药，但有人说它就是化疗药。不问是不是，反正副作用与普通化疗药相差无几。我和他长子都不主张用，他女儿还在犹豫。医生最后问他女儿到底用不用，并坦率地告诉她，一旦用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她就彻底打消了用的念头。其间，我的一个学生是退休的医生，他告诉我，这样的情况预后不好。我常带老伴去看的那位小张医生说得更直接，她说：“我诊了他的脉，即使肺炎控制住了他的寿命也不会长了。”  既然决定不用靶向药，医生就催着出院。我知道，此次回来就进入临终关怀了。临终关怀当然还是私立医院条件好些。4月2日入住灵璧某私立医院。直到去世。 二弟前半生很凄惨、很辛苦，后半生日子越来越好过。本来应该是很幸福的晚年，可惜天不假年。呜乎！天堂无病痛，你再也不用受病痛折磨了，愿你一路走好！  本文作者为晏金福老师，1941年出生于安徽宿州灵璧县大路乡晏湾村，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宿州作家协会会员，宿州散文家协会会员，灵璧《磬乡文学》杂志主编，灵璧家园网文学版版主，灵璧著名作家，著有散文故事集《岁月悠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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