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一字眉公,号麋公、眉道人、白石山樵、白石樵、雪堂,华亭(今上海市松江)人,与董其昌同郡,同时齐名。 隐居东佘山的陈继儒,以梅为友、与松竹为邻。他在《乞花场记》中自述:'日对素壁,惟孤影相吊',却在'百株古梅绕屋'间觅得大自在。 晨起推窗,便见老枝横斜于残雪;夜读倦时,时有暗香潜入砚池。 这般'一日看花一百回'的痴绝,让他的眼眸成了最精微的取景框——虬曲枝干的顿挫转合,细蕊初绽的微妙弧度,月下疏影的深浅层次,皆在经年累月的凝视中刻入骨髓。 ![]() 故宫博物院珍藏的《梅花图(八开)》书画册,正是这般刻骨深情的具象。八帧素笺上,墨色在枯润间流转:浓墨写老干如篆籀般沉雄,淡墨皴新枝似游丝般纤韧,焦墨点苔斑若星辰散落。 最见匠心处,在于留白处皆成妙境——那些看似随意的空白,实则是寒香浮动的虚空,是月华流转的轨迹,更是文人心中不染尘埃的方寸净土。 册中每帧必配题画诗,朱砂小楷与水墨梅花相映成趣。'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十字,笔势如梅枝舒展,墨痕似暗香浮动。 ![]() 这种诗书画三位一体的创作方式,在陈继儒手中不是简单的图文互释,而是以不同艺术形式构建的立体梅境。 诗语中的'清极'二字,既是对梅格的提炼,亦是对画境的注解——册页中的梅花,无富贵气、无媚世态,唯有冰雪淬炼出的清气,在简淡笔墨间流转不息。 东京国立博物馆藏《墨梅图》更显其晚年造诣。画面仅取梅枝一角,却见铁骨铮铮:主干如苍龙折腰,细枝似剑戟指天,花瓣以淡墨轻点,仿佛随时会随风散作寒香。 ![]() 这种'愈老愈奇'的笔致,暗合着画家的人生体悟——历经天启年间的政局动荡,崇祯朝的烽烟四起,陈继儒笔下的梅花愈发洗尽铅华,唯余嶙峋骨相。 正如他在《梅花百咏》中所书:'老干已无枝叶累,春风犹发去年花'。 董其昌曾评其画梅:'眉公墨戏,在形似之外求其骨。'这'骨'既是梅之铁骨,亦是文人之风骨。 ![]() 当世人争相以繁复设色摹写牡丹芍药时,陈继儒独守寒梅数枝,以简淡笔墨构筑起晚明文人的精神图腾。 那些流传于故宫、辽博的梅花册页,不仅是艺术珍品,更是一代隐士用四十年光阴写就的冰雪心史——在每一道看似随意的飞白里,都凝结着对浊世的疏离,对清境的坚守,对永恒之美的朝圣。 陈继儒《书画合册》 ![]() ![]() ![]() ![]() ![]() ![]() ![]() ![]() ![]() ![]() ![]() ![]() 陈继儒《墨梅册页》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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