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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言诗选【原创】 ◎未冻结的誓约（外五首） 我们曾在雪地里种下火种 用呼吸凿开冰的标点 你说 誓言该是候鸟 驮着季节迁徙 而非僵硬的碑文 可后来 每个冬天都长出荆棘 让季节从口中呼出的白雾 悬成一片未落的判决 我站在融化的虚线里 收集羽毛状的灰烬 它们轻的像从未燃烧 却压弯了所有通向春天的轨道 站在被融化的世界里 任灰色羽毛从指缝间飘落 像你最后来不及说出的告别 那些说好要共度的年岁 如今在墓志铭里站成一行瘦削的冬天 时间会冻结一切伤痕 为什么我的胸口 仍能听见碎冰的碰撞 ◎故乡的距离 我与故乡的距离 是旧信封上渐渐模糊的邮编号 邮戳缩卷成旋涡的形状 是电话那端突然沉默的电流声 是方言卡在喉咙长出的倒刺 母亲的白发在镜框里越长越多 还好 外婆当年用炊烟捻成的线头 还系在用旧的顶针上 而少时养在河里的月亮 如今在城市上空怎么也捞不起 巷口有月光漫过 轻柔地扫过光阴的脊梁 小城的月光 像揉碎的银箔散开在河面 如故乡的眼睑一样清澈 如果可以 我想把与故乡的距离 一同装进行囊的包袱里 压缩成了一张永不过期的托运单 ◎不问孤独 我们练习熄灭声响 像练习一种古老的礼仪 楼道里的灯 次第暗下 成为夜晚的主宰 我们习惯在灯光里种下影子 如同深秋的树埋藏年轮 那些未说出的句子 在喉间结成柔软的冰 地铁穿过城市的静脉 带走许多没有姓名的风 我数着窗外的光斑 像是在阅读一本倒叙的书 而夜的凉始终保持着瓷器般的完整 所有裂纹都向内生长 静默的如同月亮的背面 窗外 夜风把街道梳理成留白的信笺 衣架上的那件风衣 空荡荡的袖子 还在等一场永不降临的拥抱 ◎余生书 我想把日子过成一本缓慢的书 清晨蘸着露水写字 黄昏就裁一束光 夹在年轮的缝隙里 用皱纹的网 编织漏光的诺言 用白发结成风筝线 放走所有未拆封的遗憾 把剩下的时光折成纸鹤 一枚一枚来喂养明天的早餐 夜晚 取下鬓角的星星 捧出心里的暖 在炉火旁将余下的岁月 煨成一盅微亮的甜 而我未来的摇椅 也要学会模仿海浪的节奏 轻轻摇晃着整个屋檐下的我 以及装满月光的渔网 以便打捞未说出口的愿望 ◎我的原野 荒草在血管里竖成柔软的碑林 风经过时每株麦穗都低下头 像是多年前被折断的叹息 迎向沉甸甸的落日 我地脚印像是遗落的种子 暮色之后 在无人认领的月光里 撑起露珠一样的灯 伴着寂静的闪电长出新芽 地平线的那头 始终保持着收割的姿势 黄金的弧度 也恰好够接住我一生未落下的雨 ◎在你心里支起帐篷 我带着最轻的行囊而来 一卷风和几粒未熄灭星子 用晨露反复熨烫后 找到那片柔软的洼地 支起一顶小小的布穹 把你微笑的余温捻成防风绳 拴住四处流浪的月光 为了给词汇找到归途 让溪流认领干涸的河床 借着思绪里半开的窗 在记忆的暗处擦亮火柴般的光 原来 最珍贵的诗 是你眼里的光 轻轻的接住我所有踉跄的韵脚 当暮色降临时 你收藏多年的寂静萤火 都落进了我的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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