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是一只奇妙的容器。空着时，它澄明如镜，古人称之为"心灵"；装进些许世故，便成了"心眼"；再添些盘算，就化作"心计"；待到塞满机关，已是"心机"重重；最终不堪重负时，我们管那叫"心事"。 人们常在这容器里堆放太多无用之物——职场里一句不经意的批评，菜市场上三毛两角的争执，或是某个黄昏未能等到的电话。这些琐碎像野草般疯长，渐渐遮蔽了心灵原本的天空。有位禅师说，人心本如明月，只是被自己扬起的尘埃所蒙蔽。 快乐原是极简单的事。晨起时推开窗户，看见一枝海棠探进窗棂；午后小憩，阳光在眼皮上跳着金色的舞蹈；夜深人静时，听雨水轻叩屋檐。这些细微的喜悦，却被我们堆积如山的忧虑所掩埋——明天的房贷，昨天的失误，别人的豪宅名车，远方的诗与田野。我们扛着过去的包袱，揣着未来的焦虑，在今日的泥沼里艰难跋涉。 我认识一位老园丁，他的双手布满老茧，脸上却总带着孩童般的笑容。问他秘诀，他指着一园子花草说："你看这些植物，可曾为明天会不会下雨发愁？它们只管在今日的阳光里生长。"说着，他剪下一枝月季插在旧陶罐里，那姿态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仪式。 人心这容器，装得下整个宇宙的烦忧，却也会被一滴露珠压垮。或许我们该学着定期清理——把攀比倒进下水道，让焦虑随风飘散，将遗憾埋进时光的土壤。当容器重新变得轻盈，才能盛装此刻正在绽放的昙花，窗外忽然而至的蝉鸣，以及深夜读书时突然领会的那行诗句。 生命的艺术，不在于往心里塞进多少，而在于适时地倒空。就像古老的茶道，每一次冲泡前，都要先把昨日的茶叶倒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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