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想是什么，探询冥想的几个根本问题 | 克里希那穆提 万字讲稿

导语：

大家好，今天推送克里希那穆提谈「冥想是什么」的讲稿，抛开所有形式，谈谈冥想的本质。

本文节选自克里希那穆提于1978年在英国布洛克森林公园的公开演讲。

克里希那穆提（1895年-1986年），用简练的英语，全面深入地阐释内心的本质。

提示：

① 由于中英文习惯不同，我们不必执着于字面意思，还需要结合对自己内心的观察。文中有一些曼谛悟思的译注，另附Cico朗读的音频，可以坐下来，闭上眼睛，慢慢听。

② 这样的文章，在不同的阶段去读，会有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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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今天很适合一起来探讨一个话题。

因为我们已经讨论过

恐惧、快乐、悲伤、痛苦和死亡，

我想今天上午我们应该讨论那个

非常复杂和微妙的问题——什么是冥想。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话题，如果你们关心的话。

恳请你们之中能有些人

对所说的话给予充分的关注。

“冥想”这个词现在变得非常流行，

甚至连政府都开始用这个词。

甚至想发财的人都在做更多的冥想，

好赚更多的钱。

他们努力去冥想，好让内心变得安静，

这样就可以把生意做得更好。

医生也在练习冥想，

因为冥想会帮助他们更好地做手术，

等等，等等，等等。

▸

并且有各种各样的冥想，

禅宗的、藏传的以及你自己发明的，

印度式冥想、谈心小组式的冥想，

还有对平静的渴求……

脑子里记着这些，我们试着去弄清楚，

如果今天上午可以的话——

为什么人应该冥想，以及冥想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词最近从印度传播开来。

人们到印度、日本和其他地方

去学习冥想、练习冥想，

为了通过冥想达到某种结果，

获得开悟和对自身更好的理解，

拥有心灵的平静。

总的来说，他们有了一点点平静，

但并没有一颗宁静的心。

并且上师们发明了他们各自的冥想形式，

如此等等。对吗？

我确信，你了解所有这些事情。

当然还有一股风潮，叫做超验冥想（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

那实际上就是在上午打个盹，

或者午餐后休息一下，

或者晚饭前后的小憩，

这样你的头脑在某种程度上变得安静，

随后你就能做更多的恶作剧了。（笑声）

所以要思考所有这些，

各种形式的练习和理论体系，并质疑它们。

▸

在某种程度上保持怀疑，是有益的。

好比一条被牵着的狗，

你必须让它有些时候能自由地跑一跑，

所以，质疑、怀疑主义应该一直在掌控之下，

但必须经常允许它自由活动。

（曼谛：盲目的好奇心是一种无脑的表现。合适的关注，才有合适的质疑。很多时候，在不该质疑的地方质疑了，导致不合适的关注。只有从整体上理解内心世界，你才能知道，什么时候该质疑，什么时候不该质疑。）

而我们多数人接受了那些人的权威，

他们说：“我们知道怎样冥想，我们会告诉你一切。”

请注意，我们是在一起审视这整个问题，

什么是冥想，这整个问题，

而不是怎样冥想。

因为如果你问我应该怎样冥想，

那么你就会找到某种冥想的方法体系，

那个“怎样”暗示着一种方法。

然而，如果你深入探询

什么是冥想以及为什么人要冥想这些问题，

那么我们就从来不会问怎样冥想。

恰恰这种质疑、这种提问

就是探询的开始，就是冥想的开始。

我们说过，这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所以我们不得不慢慢地、

审慎而细致地深入这个问题。

就像我们上周说的，

我们是在探究，我们是在探询。

所以你不是在听那个演讲者说，

而是你在问自己那个问题，

并找出正确答案，不接受任何权威，

特别是坐在这个倒霉的讲台上的演讲者的权威。

他坐在台上讲话，

这并不能赋予他任何权威。

在所谓的精神领域（spiritual matters，或译为内心世界）不存在任何权威，

如果我可以用“精神”这个词的话。

在精神领域的问题上，

在探索这样的事情上，

需要非常非常仔细的检验。

我们正在一起这样做，

不是在一起冥想，

而是探询什么是冥想，

从探询中，随着冥想的整个动态，

自己去找到答案。可以吗？

▸

首先，我认为一个人在观察中必须当心，

冥想不是一件你要去做的事情。

冥想是一种完整的动态，

是去理解我们人生的整个问题。

（曼谛：冥想就是你人生的整个状态，去观察它，让你的人生处在自然的动态中，让内心按照自然规律运转，这就是冥想。这意味着，你要去觉察，你对大脑做了哪些干涉和扭曲，并让你的内心世界，回归这种自然状态，这便是「无为」，当你真的无为的时候，你的内心是自由的。无为，便无所不为。）

这是首要的事情：

我们怎样生活，

我们怎样行动，

我们是否恐惧、焦虑、悲伤，

或者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在追求快乐，

我们是否建立了关于自己、关于他人的意象（images）。

那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并且在对这种生活的理解中、

对各种生活问题的理解中，

从这些问题之中解脱出来，

真正解脱出来。

然后我们就能进一步探询什么是冥想。

这就是为什么在过去的十天或一周内

我们说必须让我们内心的房子井然有序，

我们内心的房子就是我们自己

——彻底有序。

然后，当那个秩序不是按照某个模式建立起来的，

而是因为理解了、完全理解了

什么是失序、什么是困惑，

为什么我们自身存在冲突，

为什么对立面之间存在这种持续的斗争等等，

在过去的十天或一周内

我们探讨过这些问题。

让内心有序，让生活有序，

各得其所，

恰恰是冥想的开始。对吗？

如果我们没有做到这点，

不是理论上意识到，

而是实际上做到，

是在日常生活中，

在我们生活的每一刻做到。

如果你还没有做到这点，

那么冥想就只会变成

另外一种形式的幻想、

另外一种形式的祷告、

另外一种形式的欲望，

想要得到什么东西——金钱、地位、冰箱，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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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我们要问：

什么是冥想的动态？

首先我们必须了解感官（senses）的重要性。

我们多数人的反应或行动是根据

感官的冲动、需求和偏执做出的。

并且那些感觉从来没有作为一个整体行动，

而只是局部地行动。对吗？

请务必理解这点。

现在，我们就深入地去探讨这个问题，

我们所有的感官从来不整体的运转。

如果你观察自己、观察你的感觉，

你就会看到这个或那个感觉会占据主导地位。

这个或那个感觉在观察中、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

起了更大的作用，

所以我们的各种感觉总是存在着不平衡。

对吗？

▸

我们可以从这里继续往下进行吗？

那么有没有可能——

各种感觉有没有可能作为一个整体来运作？

看着大海的运动，那明亮的海水，

那永不停息的海水，

能不能用你所有的感官，

全然地观察海水？

或者看一棵树、一个人、

一只飞翔的鸟儿，或者一袭水面，

看落日，或初升的月亮，

用你所有的、完全清醒的感官去观察、去看。

（曼谛：抛开文字的不同，用所有的感官去观察，无异于全知全觉，即正念。如果用一种全知全觉的状态去看一朵花，我们会怎么去看？我们会动用所有感官，会均衡用力，可以在不同感官间自由切换，一会看样貌，一会闻味道，一会感受微风的吹拂……不会在某一处特别执着或用力。很多时候，你可能没有想法，即便有，你也有觉察。）

如果你这么做，

那么你自己就会有所发现。

我不会去告诉你，

我不是你的权威，

我不是你的上师，

你不是我的追随者。

追随者是最具破坏性的一群人，

上师也一样。

如果你观察这一点，

如果你观察到

所有感官的整体运转，

你就会发现感官的整体运转是没有任何中心的。

▸

当我们一起讨论的时候

你在尝试这样做吗？

看着你的女朋友，或你的丈夫、你的妻子，

或树，或房子，用高度敏锐的所有感官去看。

那么其中就不存在局限。

你试一下。

你这么做，然后你自己就会发现。

这是一个人首先要理解的事情：

各种感官的作用。

因为我们多数人都根据局部的或个别的感觉来行动。

我们从来没有用我们完全清醒、

充分开放的所有感觉来活动或生活，

因为我们多数人都在局部地生活、运作和思考。

所以我们在此探询的目的之一

正是让所有感觉充分地发挥功能，

并意识到这样做的重要性，

意识到感觉所制造的幻象。

你理解这些了吗？

让各种感官各得其所，

也就是说，不要压制或逃避它们，

而是让它们各得其所。你理解吗？

这很重要，因为在冥想中，

如果你想真正深入进去，

就必须觉察到各种感觉，

是它们制造了

各种形式的神经症、

各种形式的幻象，

它们支配了我们的感情 等等，等等，等等。

所以，首先要了解：

只有当各种感觉

完全清醒、充分开放，

身体才能变得极其平静。

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些？

还是我在自言自语？

因为我们多数人都强迫自己的身体安静地坐着，

不要坐立不安，不要动来动去，等等——你知道的。

然而，如果所有的感觉

健康、正常、充满活力地发挥功能，

那么身体就会放松，

就会变得非常非常安静，

如果你那么做的话。

请在我们说的时候就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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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有了这个问题：

时间是什么？

在冥想中，时间的位置是什么？

还有，控制在冥想中的位置是什么？

你听清了吗？

我可以继续吗？

我希望我们互相理解了，是吗？

首先，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可能过这样一种生活：

不是偶尔过一下，

而是每天都过一种没有任何控制的生活。

不是放荡不羁

不是随心所欲、一味反对传统，

正如当代年轻人所做的那一切。

而是，

没有后悔，

没有框限，

没有控制，

做你想做的事——

就像上了年纪的人，

无论如何都会做的事，

而你认为那是他们的特权，他们的发明。

现在我们要问一个问题，

请你认真考虑：

有没有可能过一种生活，

没有任何形式的控制？

因为如果有控制，

就会有意愿（will）在起作用。

对吗？

你理解吗？

什么是意愿？

我要做这个，

我不能做那个，

我将来应当怎样，

我必须要做那个，等等，

这就是意愿的运转。

所以我们不得不探询什么是意愿，

难道意愿不是欲望吗？

意愿不是欲望的本质吗？

对吗？

请看一下这个问题。

不要拒绝，也不要接受，

而是去探询一下。

因为我们正在问，

有没有可能过一种生活，

没有任何控制的生活，

也就是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意愿的运转。

而意愿恰恰就是欲望的活动。

我们深入探讨过

究竟什么是欲望这个问题，

这里我就不再重复了，

因为今天上午我要讲很多内容。

欲望是

接触、知觉、

看见、触摸、

感官、感受，

欲望和想法连同意象（image）

都从中得以产生——

这一切都是欲望，

我们深入探讨过了，

这里我不再重复。

而我们要问：

有没有可能过一种

没有意愿干涉的生活？

我们多数人都过着一种

克制、控制、

压抑、逃避

等等的生活。

于是你不得不问：

谁是那个控制者？

当你说，“我必须控制我自己，

我的愤怒、我的嫉妒、我的懒惰、懒散” 等等，

谁是那个控制者？

那个控制者和他所控制的东西不同吗？

你听明白了吗？

或者他们就是一回事？

控制者就是被控制者。

这理解起来可能太难了。

是吗？

我们明白了吗？

毕竟你们听我讲了一周或十天的时间了，

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语言、

我们所用的词都非常平实、非常好理解。

所以只要有一个控制者，在行使他的控制力，

我们就可以说控制者就是欲望的本质。

他要尽力去控制

他的行动、

他的想法、

他的愿望，等等，等等。

在意识到这一切后，

一个人能否过这样一种生活：

不放荡不羁、不随心所欲，

但又没有任何形式的控制，包括性；

不是放纵，

也不是用意愿去控制你应该、不应该做什么，

你知道关于控制的整个问题。

很少有人深入探讨过这个问题。

而整个东方式的冥想

一部分就是控制。

我个人反对那整个体系，

反对那个体系中任何形式的控制，

因为那样的话内心就永远无法自由，

总是让自己服从某个模式，

不论那个模式是别人还是自己建立的。

于是就有了那些感觉和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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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

什么是时间？

它在我们的生活中起什么作用？

它在我们的日常活动中有多重要？

你理解我的问题吗？

确实有钟表上的时间，

有根据太阳确定的时间，

太阳的落下和升起，

有昨天、今天和明天这样的时间。

还有一种时间，那就是当过去发生的事情被记住，并塑造着现在和未来。

对吗？

所以存在物理意义上的时间，

同时，我们还有心理时间——

我将成为，我必须；

我是暴躁的，我要变得不暴躁。

所有这些都意味着时间的运动。

对吗？

运动即时间。

（曼谛：当心里想着“我要”，“我将成为”，“我必须”的时候，你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动画场景；动画是由一帧一帧的画面连贯而成，而每一帧的切换都意味着时间的流动。这整个过程都在你的想法里发生，所以这个时间也是想法的一部分，这个时间不同于物理时间，我们把它叫作心理时间。换句话说，每帧画面都相当于一个想法，帧的移动即想法的移动，想法的移动即时间。）

请务必非常仔细地理解这点，

因为我们要深入探究冥想这个问题，

也就是，头脑能否绝对安静，

在其中，时间的运动根本不存在。

你们明白了吗？

对这些感兴趣吗？

听者：是的。

克：哪怕是从智识的角度感到好奇。

因为理解这点非常重要，

时间——不是物理时间，而是心理时间——

能否终止？

还是直到我临死前

都要存在这种运动：

我将要，我不能，

我应该，我不应该，

遗憾、记忆——你跟上了吗？

整个的心理活动，

其中也牵涉到时间。

也就是说，时间能终止吗？

请理解这为什么很重要。

因为我们的头脑被时间所制约；

我们的头脑是一百多万年的产物，

到底多少年不重要。

自远古时代开始，

数千年来，大脑已经被深刻影响了（is conditioned），

它发展、演化、成长、绽放，

它是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大脑。

因为它通过时间来进化，

进化意味着时间——

当它进化时，

它就在时间中运作。

你明白吗？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理解这些！

当你说“我将要”的那一刻，

就是在时间里面。

当你说“我必须那样做”，

那也是在时间里面。

我们做的任何事情都涉及到时间，

所以我们的头脑

不仅习惯了物理时间——太阳升起，落下——

也习惯了心理时间。

人类的大脑经过了数千年的进化，

而正是“能否终止时间”这个想法、这个问题

是一个令它瘫痪的过程。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理解这点？

这个想法对大脑是一种冲击。

有人听懂这点了吗？

因为我们现在要问，

大脑本身能否彻底安静？

你理解吗？

不是说你的身体，

不是说你的呼吸，

也不是你的眼睛和想法

——而是大脑本身，

那个一直在喋喋不休、

一直在考虑这个、那个和其它的大脑。

那些脑细胞本身能否彻底安静下来。

所以我们必须理解时间的本质。

那就是，在心理上、内在地

我们被困在时间的罗网中。

我会死去，我担心，

我应该，我已经，

我记得那些快乐或痛苦；

于是大脑运作、生存在时间中。

对吗？

你自己也能看到这点。

这是个明显的事实。

所以冥想的一部分

就是亲自去发现

时间能否停止。

你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只是口头上说，

“时间必须停止”，

那没有意义。

而是要去理解这个问题的

整个结构、本质和深层内涵。

对吗？

那就是说：

大脑有没有可能意识到

它没有未来。

你理解我说的意思吗？

我们要么生活在失望中，

要么生活在希望中。对吗？

难道你不是吗？

希望是时间的一部分。

我痛苦、不幸福、不确定，我希望幸福——

你理解吗？

（曼谛：只要你想到未来，那未来就是一个想法。想法都是神经元的活动，此起彼伏；神经回路的活动息止之后，想法也就消失了。你想的“未来”就没有了。）

时间的一部分是希望的这种破坏性本质，

或是全世界牧师的发明——信仰。

你痛苦但是信仰上帝，

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同样，对某物的信仰中包含了时间。

你能承受，或者说是你能忍受心理上没有明天可言吗？

你能吗？

冥想的一部分，是在心理上发现，原来没有明天。

“希望”、“信仰”、“明天”这种未来的运动并不存在。

那种对某事的期望，

所有这些都牵涉到了时间。

这里不是说，如果你没有希望

你就放弃了希望，

而是意味着你理解了时间的运动。

（曼谛：我们可以有希望，但要觉察到这是“希望”，而且不要执着。因为当你执着于希望的时候，即执着于“希望”对应的那个动画，这又牵涉到了心理时间，又掉进了时间的“大坑”。）

如果你放弃希望，

你就会生出苦恼，

你就会问，“我为什么要活着，

生命的意义在哪里？”

所有那些废话就都来了，

为生活没有未来而感到沮丧、痛苦，

你明白这些吗？

所以一个人不得不深入这个问题，

不是口头上、理论上

而是切实地从心里去弄清楚

你有没有一丝一毫明天的感觉。

（曼谛：即全然活在当下，接受生活呈现的一切；然后行动起来，来改变各种外部条件或因果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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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想中的下一个问题是：

心理时间这个想法能否停止？

就像我们已经大量讨论的那样，

想法只在其真正有必要的地方，才重要。

但在心理上，无论如何它都不重要。

我想知道，你是否看清了这点？

我必须稍微深入讲一下这个问题。

想法是对记忆的反应，

它是记忆的产物。

记忆就是经验，

经验作为知识储存在脑细胞里。

你可以观察自己的大脑，

你不必成为一个专家，

我不是专家，我只是仔细地观察自己。

脑细胞保留着这些记忆，

这是一个物质过程（a material process），

没什么神圣的东西。

我们做的任何事情：

登上月球，插个愚蠢的国旗在上面；

潜入深海，并在那里生活，

想法创造了这一切。

这些无比复杂的技术和装备，

想法为这一切负责；

想法也要为所有的战争负责。对吗？

这是显而易见，

你甚至都没有必要质疑。

因为是你的想法分出了

英国、法国、德国、俄罗斯，

你明白吗？

同时想法制造了“我”这个心理结构，对吗？

那个“我”不是什么神圣之物。

它仅仅是集合了

焦虑、恐惧、

快乐、悲伤、痛苦、

执着、害怕死亡的想法，

把所有这些拼凑起来，

就是那个“我”。

就是“我”及其意识。

对吗？

我们可以往下进行吗？

你听懂了吗？

这个意识就是“我”。

这个意识就是它所包含的内容。

你的意识就是你。

意识就是你的焦虑、恐惧、挣扎、

创伤、心理上的绝望、愉悦等等。

你意识的内容就是你的“自我”的内容。

对吗？同样，这无需论证，

这不复杂、很简单。

并且这是时间的结果。对吗？

昨天我心理上受伤了，

你对我说了些残忍的话，伤害了我，

而这成了我意识的一部分。

我有过愉悦，那也成了我意识的一部分，等等。

所以意识涉及到时间。

当我们说时间能否终止，

它意味着这个意识及其内容能否被完全清空。

它意味着那样，至于你能否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但它意味着那样。

当你深入探询时间，

探询时间的结果，即意识，

这个意识的无数层面，感觉、欲望等所有那些东西，

一层又一层，其整个结构，

那个时间的结果，即意识——

比如昨天我被伤害了，等等，等等，

那个意识能否完全将自身清空，

进而时间在心理上得以终止。

我先提出这个问题，由你来审视。

然后我们会问，这可能吗？

你觉察到了你的意识，是吗？

你知道你是什么，

如果你能够充分深入你的意识，

至少在上周你已经做了一些探索。

如果你深入进去，

你就会看到所有这些艰辛、挣扎、

所有的苦难、不确定性，都是你的一部分，

这个意识的一部分，

你的野心、你的贪婪、

你的好斗、你的愤怒、你的苦恼……

所有这些都是这个意识的一部分，

是从一千个昨天到今天的积累。

而我们要问，

那个意识作为时间——心理的和生理的——结果，

能否清空它自己，好让时间停止。

首先，你理解了这个问题吗？

拜托，至少有人说句

“是”或“不是”吧（笑声）。

听者：是的。

克：请不要打瞌睡。

我们要弄清楚这有没有可能。

如果你说那不可能，

那么你就关上了门，

那你大可走出去，

不用坐在这儿浪费你的时间，

而如果你说那是可能的，

你也关上了门。

但如果你说让我们去发现（find out），

那么你就是开放的，

你热切地想去发现，

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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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注意这不是一场智力游戏，

这不是一场星期天上午的娱乐活动，

这也不是一场布道。

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与此有关的故事。

从前有个师父带着一帮徒弟，

他每天早上要进行一场布道，

大约十到十五分钟。

所有迷恋他的人都去听他布道。（笑声）

一天他走上讲坛开始布道，

正要打算开始，

一只小鸟飞过来，

落在窗台上开始唱歌，

而那个师父一言不发。

那只鸟儿唱完后就飞走了，

然后那个师父说：

“今天早上的布道到此结束。”（笑声）

我希望我也能这么说！（笑声）

现在的问题是，

如果你足够认真、深入地探讨这个问题：

有没有可能完全清空我们自己的整个内容、我们意识的内容？

这个意识是通过时间建立起来的。

请注意听这个问题——

难道不可能终止

你意识中的一个内容，

你受过的伤、你的心理创伤吗？

我们多数人从童年开始

就受过心理上的伤害：

父母、学校，整个的生活方式，我们很受伤。

那是我们意识的一部分。

你能完全结束那种伤害，

把它彻底清除，不留一点痕迹吗？

你能，不是吗？

如果你能去关注那个创伤，

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创伤，

知道那个创伤只是你的自我形象的受损，

并去结束那个受伤的画面。

如果你非常深入地探索下去，

你就能做到这一点。

或者，如果你执着于某个人，

如果你执着于妻子或丈夫，

无论执着于什么，执着于某个信念、

某个国家、某个教派、某个群体，等等，

执着于耶稣，等等，

你能不能

完全地、有条理地、合理地、理性地

彻底结束这种执着？

因为你看到执着意味着

嫉妒、焦虑、恐惧、痛苦；

而带着痛苦，你会变得越来越依赖，

看清执着的本质、感受到执着，

就是智慧的绽放。

那个智慧说：

执着是多么愚蠢——执着就结束了。

你明白吗？

需要深入进去。

或者你有一个特别的心理习惯，

总是往某个特定方向思考问题，

那是你意识的一部分。

想法能否脱离这种窠臼、这种陋习？

当然能。

这是可能的——请听好——

完全地、彻底地清空其内容是可能的。

如果你一个一个地去清空

你的执着、你的伤害、你的焦虑等等，

那会花费无数的时间。

看看如果你一个一个清空，会牵涉到什么？

那需要时间，

那样的话，你又被时间困住了。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明白了这点？

有没有可能不牵涉时间、

立刻清空意识的全部而非部分？

不用摇头，也不用同意或不同意！

你理解我的问题吗？

当你一部分一部分地清除，

你就仍然被卷入了时间之中。

如果你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你确实看到了其中的真相，

那么你就不会去局部地清除。

对吗？显然如此。

▸

然后你会遇到下一个问题，那就是：

意识能全部清空吗？

就是说，能否观察到这个意识？

不是我的意识，而是全人类的意识。

我的意识跟你的意识或其他人的意识一样，

因为我们经历痛苦、苦难，等等。

也许有少数人说他们“解脱了”，

他们修得了正果，超越了。

这些少数人和今天的话题无关。

（曼谛：这些极少数人可能在特定的条件下，大脑神经元形成了某种特定的随机连接，他们有自己的方式来解脱痛苦。这种偶然性，不属于这个讨论之列。）

所以我们要问：

有没有可能完整地观察事物的整体，

而正是在对那个整体的观察中，把它结束？

你理解我的问题吗？

所以，有没有可能完整地观察

你的伤害、你的焦虑、你的内疚

或者无论什么。

你理解我的问题吗？

假设我感到内疚，

我能不能看看那个内疚是如何产生的，

由什么原因导致的，

并且我如何害怕进一步发展，等等，

我能完整地观察内疚的整个结构吗？

你当然能，不是吗？

当你意识到受伤的本质后，

你也只能整体地观察它，

你能意识到伤害和内疚等各种我们经历的东西。

如果在那种觉察中，

没有任何方向或动机，

你才能觉察到。

假设我执着于某个东西或某个人：

我能不能观察

执着的后果是什么，

执着中包含什么，

那个执着是怎么产生的，

难道我不能立刻观察到它的整个本质吗？

我执着，因为我孤独，

我想得到安慰，

我想依靠某个人，

因为我无法自立。

我需要陪伴，

我需要有人告诉我，你过得不错。

我需要有人拉着我的手。

我悲观，我焦虑。

所以我依靠某个人，

而从那种依靠产生了执着，

并且从那种执着中

产生了恐惧、嫉妒、焦虑，对吗？

难道我不能立刻

观察到它的整个本质吗？

你当然能，如果你是清醒的，

如果你对发现真相有浓厚的兴趣。

所以我们说不要一点一点地清除，

完整地看到意识的整体本质，结构和动态，是可能的。

意识就是指意识里的所有内容。

当你看到了意识的整体，

它就消解了。

▸

下面的问题是——

因为意识的内容是意识经过时间积累下来的，

那么，那个时间能否停止？

也就是说，能不能立刻终结所有这些挣扎？

我们说这是可能的。

我已经展示给你看了。

已经举例说明了。

那就是拥有对意识的整个本质的全然洞察。

对吗？

洞察意味着

没有任何动机、

没有任何记忆，

只是对意识本质有一种即刻的感知，

正是这种感知解决了问题。

你多少理解了这一点吧？

（曼谛：整个意识都是神经元的活动，都是虚幻的。你执着于意识的任何一部分，最终都是痛苦和烦恼。清空意识，也就清空了自我。这样，人才能保持一种不断更新的状态。

很多人留恋自我，不舍得放弃，希望能够通过在意识中的微调，来让自己获得一种暂时的平静和快乐。但实际上，越调越乱。最终，还是回到清空意识，完整地清空意识。清空意识 ，不是忘记，你依然有你的记忆；但你不带着想法生活，全然地活在当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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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可以进入下一个问题了，那就是：

我们的脑子里充满了衡量（measure）。

对吗？

我个子高，我个子矮；

我必须不同于现在的我。

衡量——你发现了吗——就是比较，

追随某个榜样。

我们整个技术的发展是以衡量为基础的。

如果没有衡量，就不会有技术进步。

也就是说，知识是用衡量表示的动态。

（Knowledge is movement in measure.）

“我知道，我会知道的，” 这都是衡量。

而且这种衡量已经延伸到心理领域。

你听明白了吗？

问：是的。

克：观察你自己，看看它怎样运转，

你可以直接看到它。

我们总是在心理上比较。

现在，你能否终止比较，

也就是终止（心理）时间？

能吗？

衡量意味着将我和别人比较，

然后想变成那样，或不想变成那样。

在比较中，所谓的正面和负面

都是衡量的一部分。

我想知道你明白了吗？累了吗？

问：不累。

克：自己深入进去，你会看到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过一种没有任何比较的日常生活？

你确实可以比较两种材料，

一种灯芯绒的颜色和另一种灯芯绒的颜色，

但在心理上、内在地、完全免于比较，

那就意味着免于衡量。

衡量是想法的运动。

(Measurement is the movement of thought.)

那么想法能息止吗？

你看我们多数人都努力去停止想法——

努力，那是不可能的。

你可能有一秒钟没有想法，

然后你说，“我停止了想法”，

但那是被迫的、强制的，那相当于说：

“我测量出有一秒钟我没有想法。”

所以我们要问一件事情，

也是所有赤诚之人曾深入探索的问题，

“想法能息止吗？”

想法来自于已知——你发现了吗——

而知识就是已知，就是过去，

那个想法（知识）能息止吗？

（曼谛：你可以学习任何知识，它会变成你记忆的一部分，但不要轻易地让一些知识在你的意识里运转着。观察你的内心世界，如何将知识活学活用、不滥用，这是正念能带给你的。）

换句话说，有没有从已知中解脱的自由吗？

你理解我的问题吗？

因为我们总是根据已知来运转，

所以我们变得非常能干，擅长模仿、比较，

总是想努力成为什么，对吗？

那么想法能不能息止？

想法本身，

当它觉察到自己，知道自己的局限，

便会找到它的位置。

（曼谛：人不可能不想，但是乱想是问题。什么时候该想，什么时候不该想，这便是智慧，也是正念能带来的东西。）

我想知道……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你有没有这样做？

我们已经讨论了衡量、控制、各种感官，

以及让它们适得其所的重要性

所有这些都是冥想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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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要问：

当一个人来到了某个点上，

由于各种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它们都有了超凡的感知能力：

心灵感应、读出他人的想法、

控制、各种神通，等等，等等。

但它们还是在感官的领域之中。

对吗？

所以，它们并不具有现在人们赋予它的极大的重要性。对吗？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明白这点。

讲话者经历过所有这些。

请原谅我加进了个人因素，

我经历过所有这些，而且看到了其中的危险，

被困在所有那些感官兴奋之中，

那很愚蠢。

所以，尽管这些事情确实存在，

但它们（和冥想的要义）毫不相干。

（曼谛：这些神通并不神秘，也不重要；当人过度关注感官功能，感官自然会比常人更敏锐，或者能感受到常人很难感受到的东西。这一切都是神经系统的“杰作”。）

现在我们要问另外一个问题：

人类总是寻求权力。对吗？

那些政治家、牧师，平常的男人和女人

都想要支配、控制、拥有，权力变得至关重要。

看看那两个超级大国，

那意味着权力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去控制其他人应该想什么，

基督教会一度把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那些异教徒，严刑拷打、审讯，所有那些。

通过宣传控制人类，

通过书籍、通过文字、通过画面来控制，

通过人们的恐惧、通过奖励和惩罚来控制人们。

任何形式的异议要么被拷问、

被驱逐、被送进集中营，要么被烧死。对吗？

这就是人类的愚蠢史，

尽管人类称之为爱国、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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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要问：有没有可能过一种

没有任何权力感的生活？

你理解我说的话吗？

跟上了吗？感兴趣吗？

也就是说，

你能完全无名、完全谦卑地生活吗？

你可以有一个名字，你可以写书或者演讲，

就像我们正在做的，有点名气，或是声名狼藉，

不管你用什么词，但背后空无一物。

所以你不是通过神通、读心术等等寻求权力，

这些能力可以被政府用来控制潜艇中的艇长，

他们都在试验所有这些东西。

看清这一切。

而一个人能够不带任何权力感地生活吗？

你知道其中蕴含着博大的美，

当整个世界都在寻求身份、权力、地位，

你完全地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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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问题是：

请听好——

这个进化了数百万年的大脑，

这个被深重地制约着，

装满了人类数千年来收藏的东西，

一直机械运作的大脑，

能否从已知中解脱出来？

能否永远永远不会衰老？

这里指的是身体意义上的衰老。

你理解我说的话吗？

难道你不问这些问题吗？

问过吗？

也许当你老去的时候，你会这么问，

当你有些衰老的时候，

失去了思考能力、

失去了记忆力时，

你会说：

“天呐，真希望时光倒流，能够再次年轻，

拥有一个新鲜的、年轻的、果断的头脑。”

难道你有时候不这么问吗？

这个大脑能否丢掉负担，

变得自由且永不退化。

不要说“能”或“不能”，

去探索一下。

如果你愿意，对此感兴趣，那就请注意听——

也就是说，从来不在心里记挂任何事情。

明白吗？

从来不记挂那些奉承、侮辱，

各种形式的负担、压力，

从不。

让那个磁带干净如初。

那么它就是年轻的。

纯真意味着一个从未受伤的头脑。

对吗？

不知道任何苦难、冲突、悲伤、痛苦等所有一切，

那就是纯真。

而这些却被记挂在大脑中，

大脑因此总是局限的、老旧的，

随着身体一起衰老。

然而如果在心理上没有任何记挂，

那么，头脑就变得异常安静、异常新鲜。

这不是一个希望，

也不是一种奖赏（笑），

要么你做到并发现它，

要么你仅仅是接受这些说法，然后说

“那该是多么美妙啊！”

“我希望我能体验到那些！”

那你就偏题了。

然而，如果你去做，你就会发现。

因为这种洞察，

脑细胞经历了一种变化。

它不再抓住记忆不放。

它不再是一座收藏大量古董的房子。

对吗？

就是这样。

接下来我们也必须问这个问题：

生活中存在神圣的事物吗？

是否存在圣洁的、不被想法触及的事物？

你理解我的问题吗？

请理解这个问题本身。

那些圣洁的、神圣的东西，

我们把它们作为符号

放在教堂里——

圣母玛利亚、十字架上的耶稣。

到了印度，

他们有自己特定的形象（images），

到了佛教国家，

他们也有自己的形像，

那些变成了神圣的称呼、雕塑、画像、符号，

被安置在某些地方：教堂、寺庙、清真寺等等。

清真寺里——没有形像，

但有漂亮的文字，

那也成了一种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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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要问一个问题：

生活中是否存在神圣的事物？

不朽的、超越时间的神圣存在，

从永远到永远，

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你理解吗？

我们在问这个问题。

当你放弃了一切想法制造的神圣之物——

那些图画、博物馆、音乐、教堂

以及其中的信仰、仪式、教条，

所有这些都被看透并完全抛弃的时候，

它或许到来。

没有牧师，

没有上师，

没有追随者。

然后在那种非凡的寂静中，

你也许会发现，想法无法触及的东西，

可能会在那种寂静中出现，

因为那种寂静不是想法创造的。

所以一个人要深入探询寂静的整个本质。

有两个响声之间的安静，

两个想法之间的安静，

两个音符之间的安静，

噪音过后的安静，

还有一种当想法说“我必须安静”时，

制造出的人为的安静，

想法认为那就是真正的安静。

当你静坐并强迫你的头脑安静时，

那也是一种安静。

所有那些都是人为的安静。

它们不是真正的、深刻的、

未经雕琢和没有预谋的寂静。

我们说过，

只有当心理上，

没有任何记挂时，

寂静才能到来。

那时内心、大脑本身没有任何运动。

然后在那种极为深刻的寂静中，

——未经引导、培养、练习的寂静中，

也许就能感觉到那种

非凡的、无法衡量、无法命名的事物。

在这些谈话中，

从始至终的整个运动

就是冥想的一部分。

说完了。

克：抱歉，这次讲话之后你还不能马上提问。

我希望我们会再次见面。

问：谢谢。

英文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