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这地方水土好。水土好的地方,庄稼就长得好,文学也长得好。 我们这里跟杨凌是隔壁两邻家,跨一步就能过去,翘一步又过来了;双手呈喇叭放嘴上喊个话都能听见。所以呢,就经常互有文化艺术活动的来往,连杨凌蘸水面也撒芝麻一样的满街道都是。文学上,说心里话,我们这里可真得跟杨凌礼泉乾县,还有宝鸡几个区县好好学习。 李慧女士的散文集《我从土中来》,是个文友推荐的。说句惹人怼的话,女性作家的作品,我读的不多,——也就是方方和铁凝的读的多一些。这不是我的偏见,而是我一贯喜欢大气风格的作家作品。小家碧玉型的,——这是我个人的习惯,读的不多。加之我因为那段这两三年都在忙着自己读书计划里面的书,所以这本书就一直安放着。这几天,我再读《红楼梦》的间隙里,读了她的这本散文集,我是把它们互相作为调节的。读了后,感觉就像刘姥姥从乡下拿来的一撮鲜嫩淘洗干净的绿菜,在一众考究的美味里倒很别致清新可口了。——真有些后悔把它一直放在书架上没顾得看。 我经常跟朋友们开玩笑说,写散文是个硬功夫。的确是这样的,小说因为有故事情节和人物,容易拉住人。散文呢,靠什么?靠眼力,靠文字,靠语言功夫,靠你把生活里面平常的东西以不一样的方式表达出来。就像北方人喜欢的面食,各个人做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吃的多了,就吃出了名堂:面要靠揉,语言也罢靠揉。杨凌蘸水面,它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做法味道独特。——她的首篇散文《天地之间一碗面》,恰好就作了很好的诠释。 小说家容易出名,散文家相对就难了。但是,一个人要想真的把写作这件事情做好,散文是必经之路。因为散文是锤炼你语言最得劲儿的方法,就像你学习打乒乓球练拉球练打球的节奏,旋转,跟长胶训练效果最好。 在散文里,我最早读贾平凹先生的散文,后来读汪曾祺先生的散文,然后呢,又是刘亮程先生的散文。你仔细看看,仔细品品,他们的文字里都有一股子山水田野泥土的清气。所以,很美。前几天听到这么一句话,很有意思:“读书人看天,庄稼人看地。”其实,读书的人写书的人,一定也要看地,看生活,入进去了,就有文字如泉水一样涌出来了。我感觉,李慧女士正是瞅准了平常生活才写出来的。 关于散文,有人就老逮住个“形散而神不散”,就真以为是随随便便地写。其实,散文是在随便的外衣下的很不随便,就像外皮儿粗糙的橘子,里面裹着的是甜酸。这里,就要说一下关于文章如何结尾的诀窍了。就像有人说汪曾祺先生的文章结尾,汪老先生说他的结尾就俩字儿,“随便。”可是懂他的好友们,比如林斤澜,他们都说,那是一种非常讲究的随便。所以,我们读他的散文,一如聊天,但是又味道浓酽。感觉她的散文,开头开的随心,结尾也结得有味儿,跟好茶一样的后味儿。我个朋友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品茶味道”。读散文,要是有这样的感觉,那这散文就真的不错。 扯了这么多,现在正式回到她的散文上来。 她散文,笔法富既有女性的细腻柔和,还有一种春天空山新雨后的清新。不得不说,女性观察生活的眼光,还是独特。她们总是能看到我们没看到的东西,或者从我们意想不到的角度看出新意。她们从厨房里,菜园子里,街道上的小吃,山坡上的树叶,河岸上的灯火,都能看出一点自己的意思来,这就成了文章。 前几天跟几位文坛前辈讨论,他们说了一句,“信手拈来就是诗。”我补了一下,“信手拈来才是诗。”你看,诗歌也罢,散文也罢,要的就是这种信手拈来的,自自然然的,一如“清水出芙蓉”。你越是正经八百地像参加高考呀一样写诗写散文,越是难写好。 她的散文,都是生活的小镜头的捕捉。这样的碎片散文,就像五月间雨后泥土里长出来的带露嫩苗,散发的是富有生活气息的清香。不把自己持久地浸泡在平常生活的琐碎里,没有像老农一样成半天圪蹴在田间地头对庄稼察言观色的功夫,是写不出这样“生活碎片”的散文的。从她一篇一篇的散文里,可以看出来:她不但能在锅案上做文章,还能在田野里抓住诗意 比如厨房里她自己动手做的厚薄均匀面,街道上的喜平砂锅,杨凌蘸水面,牛羊肉煮馍,都是人间烟火;《站成柿子树》《父亲的葡萄树》《渭河秋影》,是原野的风景;《渭河岸的灯火》《河畔星市》,则织成了渭河的夜色景致。 我喜欢带有泥土气息的文章文字,就像瓜果蔬菜庄稼一样,有根就有灵性就有味道,养人。你看《红楼梦》里,它主要写的是闺阁密事,但是在刘姥姥出场的那一部分,那种乡间泥土的味道就叫人耳目一新:她带来的瓜果蔬菜,她讲的乡野趣事,叫贾母乐不可支。特别是她看似粗俗,实则率真的言谈举止,叫贾母视她为老相知,一众丫鬟小姐无比开心,王熙凤更是把她当作了最后的托付。读她的散文,就能有这么个感觉,质朴。 读着这样的文字,我忽然就想到了这么一句话,“文学是地里头长出来的,而不是人硬写出来的。” 说到她的语言,李慧女士是做融媒体的,因为要主持,职业的天然优势让她对语言的节奏感和文字的清秀感把控能力极好。我揣测她在书写的时候,一定是在心里诵读着的。 好的散文,包括小说,多用短句,——词语不一定非得辞藻华丽。短句的好处是节奏明快,有跳跃感,有律动感,容易入口。大家读读汪曾祺先生的散文,她的语句就是有一种素淡的平实味道。读她的文字,也有些这样的意思,总感觉我们的面前就像站了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方口布鞋,梳着两根麻花辫的乡村小姑娘。 当然,也有一点点建议:散文的题目上,可以再注意一点点儿,最好是能像汪曾祺贾平凹刘亮程这样的,朴实,简洁,提神。好的文章题目,是很叫人费心思的,但是一定醒目提神。人搭眼一看,立马就有抹了清凉油的感觉。 人都说,作家就是匠人。我以为作家更像是厨师,她就是个把农家饭做得很有特色的乡土厨师。 听说她最近又有了新作出版。这春天里就又多了一份翠绿。 最后要说的是,我读书比较严谨,但是写东西比较随意。关于她的散文,随意写了这么些,也不知道对不对妥不妥。如果她本人看到了,说对了也罢,说错了也罢,都请多多谅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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