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九年四月,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胜利后, 人民解放军一支支劲旅,挥戈南下,百万雄师飞渡长江,一 举摧毁了国民党反动派苦心经营三个半月的长江防线,四 月二十三日,解放了国民党的反革命统治中心南京,推翻 了国民党反动政府,宣告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覆灭。 在大军南下时,五十军从九台出发,经河南商丘,到 达湖北宜昌,在宜昌渡过了长江,然后又经恩施、宜恩, 往四川成都方向进发。 到达四川简阳时,正值炎热季节,整个四川盆地象一 个大火炉,有时气温高达四十度。在这样的季节,行军作 战,是很艰苦的。好在五十军原来是一支云南部队,干部 战士中多数是云南籍的少数民族,有白族、苗族、土家族、 客家族等十几个民族,他们曾长期生活在南方,有一定避 暑降温经验。因此,部队尽管连日行军,非战斗减员并不 严重。 到达简阳的第二天,忽然接到担任军前锋任务的第一 五九师的报告,说距离他们师部四十里的地方驻有国民党 军一部,据侦察约有一个军的兵力,似有往成都方向溃退 的迹象,请示军部对该敌可否实施进攻。 当时,军长曾泽生因病休养,未随军行动,军事上由我负责指挥。 接到一五九师报告后,我立即找到军政委徐 文烈,提出晚上召开作战会议,请各师长参加,研究战斗 的打法。 徐文烈当时没吭声,没有表示意见。 晚上开会的 时候,师长们都到齐了,想不到徐政委却没有来,我派人去请他,又到处找不见他。后来,打电话一问,才知道他跑到后勤部分慰劳品去了。 时间不能拖延,我只好主持会议 开始。会上,师长们求战心切,坚决要求打这一仗。我和 大家具体研究制定了作战方案,决定第二天一早开始进攻。 我正式向各师下达了作战命令。 会议刚开完,徐文烈政委回来了,我把会议决定的作 战方案和行动部署向他讲了,没料到他却猛的一挥手说:“这一仗,我不同意打!” 我一愣,觉得不对劲,便问他:“为什么不同意打?” 他不客气地说:“我是政委,部队打不打仗由 我说了算!” 我一听,火就冒上来了,也不客气地说:“你有不同意见可以在会上说,可是你既不参加会议,我又找不 到你的踪影,会后你又来否定大家的意见,推翻会议的决 定,这样做合适吗?” 他更加生气了,冲我大声说:“你是一个副军长,无权决定作战!” 我的脾气不好,受不得这般刺 激,态度也很生硬地对他说:“军长不在,我是第一副军长, 代行军长职责,在军事上我有权全面负责!” 他气呼呼地转 身走了。 其实,无论在战时和平时,军事指挥员同政治委员的 意见分歧是常有的现象,这一段小插曲也就很快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按照原定计划,战斗打响了,我到达一 五九师前沿指挥作战,敌人一触即溃,拼命夺路往成都方 向逃窜。战斗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我军歼敌一千多人,俘敌一万余人,缴获敌人大批物资,其中有鸦片烟几十垛,每垛都有几百斤。 简阳一仗后不久,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 全军指战员欣喜若狂,欢腾雀跃,和当地人民群众一道,以各种最隆重、最热烈的活动,庆祝新中国的诞生。 在欢 庆这历史性伟大胜利的日子里,我这个穷脚夫出身的老兵, 心情格外激动。我们这些壮士武夫,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下,经过了二十多年艰辛地奋斗,终于把旧中国的黑暗统 治推翻了,打出来一个人民当家做主的新中国。我怎能不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啊! 为了今天的胜利,多少战友前仆后 继英勇地牺牲了。他们的鲜血没有白流,他们的生命没有 白丢。他们永远值得人们怀念。他们要是还活着看到今天 的胜利那该多好啊! 简阳作战后,五十军奉命进抵成都外围。其时,第二 野战军和华北野战军第十八兵团,正包围成都,于一九四 九年十二月下旬进行了成都战役,全歼国民党胡宗南军, 二十七日解放了西南重镇成都。 成都解放后,成立西南军区,我从五十军调西南军区 做了一个时期的后勤工作。 一九五二年我又奉命调到江西军区任副司令员。 一九五五年,全军实行军衔制,我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少将军衔。当我穿上礼服戴上少将军衔时,我激动得 流出了幸福的眼泪。 昔日的穷脚夫,而今当了将军,这是 我做梦也不曾想到的,这也算是我三十年奋斗的一个结晶 吧! 一九五六年以后,我的身体状况变得越来越不好。这 年春天,我因病在庐山疗养,当时同在庐山疗养的还有中 央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同志和江西省省长邵式平同志。 庐山,北依长江,南邻鄱阳湖。山上树木苍翠,峰峦 起伏,云腾雾罩,瀑布飞泉,景色十分秀美,有“匡庐奇秀 甲天下山”之谓。尤其到了夏季,山上空气湿润,气候凉爽, 是避暑疗养和风景游览的胜地。 解放前,这里是外国“洋 人”的租界,山上有三十多个国家的租赁地。解放后,庐山 回到人民的怀抱中,成为劳动人民游览和避暑疗养的地方。 但是,由于庐山地势陡峭,当时没有公路,上山下山,只 有顺山北的一条叫做“好汉坡”的险峻小道攀登而行,来往 十分不便。 一天晚饭后,我陪同叶帅和邵式平省长漫步,来到“小 天池”旁边的“好汉坡”。只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依 傍在半山腰,像是架设的一道“天梯”。人们行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有跌落悬崖的危险。 叶帅观看了许久,对邵 省长说:“庐山是避暑疗养胜地,今后上山的人越来越多, 能否考虑修筑一条盘山公路,上山下山就方便了,这也是 为人民造福的一桩大好事。” 邵省长点点头,十分赞成地 说:“是要有这个发展眼光,省里也有这个打算。” 叶帅又 说:“我看说干就干,我给你调几个工程专家,拨一部分经 费,勘察好路线,马上动手施工。” 邵省长笑着说:“叶帅 这样大力支持,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是千军易得, 一将难 求,我这里还缺少一个筑路总指挥。” 说着,他用眼光看 了看我,那意思分明是向叶帅推荐我来当总指挥。 叶帅一 眼就看穿了,当即答应说:“就让叶长庚同志来当这个总指挥。” 我一听急了,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可不是那 块料,让我拿枪杆子行,修路我可没那门学问。 ” 邵省长认真地说:“我看你干也合适,碰到什么问题,咱们再一块研究。” 筑路总指挥的担子,就这样落到了我的肩上。 疗养期未满,我们三人就提前下了山。不到一个月, 叶帅调了五名工程技术人员,同时调拨了三百万元经费。 修路的勘察、设计工作正式开始了。 最初,公路的路 线准备沿“好汉坡”修筑,经过仔细勘察,发现“好汉坡”山 势陡峭,急转弯太多,于是改变路线,由山下的围家村为 起点,沿北山盘旋而上。 路线正式确定以后,立即调集民工施工队伍,开山放 炮,凿石开道,经过三个多月的奋战苦干, 一条简易的盘 山公路有了轮廓。 这天,我带领几名工程技术人员,乘坐一辆吉普车, 沿着刚刚修筑的公路,缓缓地往山上开去。边走,我边察 看路面,由于路面高低不平,车子颠簸的厉害,还没爬到 半山腰,我的心脏病发作了,只好下车坐在路边上休息一 会,然后慢慢步行上山。一路走,一路歇,等爬到山顶上, 太阳已经落山了。从山下到山上,整整走了五个多小时。 察看了道路,我又组织民工对路面进行了整修,全用 细沙铺平。整个工程基本峻工了,历时不到半年时间。 举行通车典礼的那天,我和邵省长站在第一辆彩车上, 往山上驶去。站在车上,放眼望去,晴朗的天空下,庐山 秀姿展现眼前。远处,长江、鄱阳湖,波光闪闪,游动着 片片白帆。近处,群峰叠翠,绿树盎然,宛如仙境一般。 人群的欢呼声,汽车的喇叭声,在群山间回荡,响彻很远、 很远 …… 我在抱病之年,总算为人民又留下了一个纪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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