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玄天一片云：五凉始末（13）西南一哥的矫情

陆一2 2025-04-30 发布于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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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定西域、允许本地豪族参政等一连串操作后，张骏治下的凉州一片风平浪静，社会稳定，与西域的商贸往来更加密切，经济发展迅速，俨然一副政富民强的向上之态，史载“刑清国富”。

当然，这也得益于国际环境的利好。

此时的后赵石勒统一北方，但与侄子石虎的嫌隙越来越大。

石勒这些年凭借石虎这把大杀器，北至幽州，东到青徐，西入关中，一路扫荡，除了碰到刘曜亲征吃了瘪以外，基本没遇到过对手。

而手握重兵，有如此大军功的石虎，却在石勒称帝后的权力分配中，爆发出了强烈的不满情绪。

石勒称帝后，封世子石弘为太子，次子石宏为大单于、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封秦王，程遐（汉人）为右仆射、吏部尚书，徐光（汉人）为尚书令、秘书监，石虎为太尉、中山王。

将内外军政交由儿子们和汉人集团把持，几乎最大程度上架空了石虎。

石虎也是在这个时候彻底暴怒，他对儿子石邃说：主上自从建都襄国以来，就当了甩手掌柜，拿我当工具人。二十多年来，南擒刘岳，北走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打下十三州的地盘，成就大赵功业的人是我！那个大单于的位子应该我来坐，现在却给了奴婢所生的黄口小儿。每每想起我都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恨得牙根痒。走着瞧吧，等到主上驾崩之后，我就要让他断子绝种！”【季龙深恨之，私谓其子邃曰：主上自都襄国以来，端拱指授，而以吾躬当矢石。二十余年，南擒刘岳，北走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克殄十有三州。成大赵之业者，我也。大单于之望实在于我，而授黄吻婢儿，每一忆此，令人不复能寝食。待主上晏驾之后，不足复留种也！】

熟悉吗？你石勒当年也是这么说刘渊的。

历史是极具对称之美的，你当年如何对待刘渊，如今也要面临石虎一模一样的反噬。

在后赵石家陷入内斗的同时，西南角的成汉李家也忙活的不可开交。

不但向北攻下阴平（甘肃文县）、武都（甘肃陇南），打的仇池王杨难敌称臣，而且在南边和东晋经过几年的拉扯后，对于宁州（今云南大部）的争夺也即将见了分晓。

咸和七年（332年）秋，成汉大将军李寿作为主帅，以征东将军费黑为前锋，自广汉（四川广汉）南下进攻宁州。同时派镇南将军任回自越巂(xī) 东进佯攻，以分散牵制宁州之兵。

到了十月，李寿兵至朱提（云南昭通），东晋朱提太守董炳向宁州刺史尹奉求救，尹奉派建宁（云南曲靖）太守霍彪率兵援助。

李寿闻讯后准备半路阻击霍彪，被费黑拦住了，费黑说：朱提本就少粮，应该放霍彪进去一起聚餐啊，干嘛拦他呢。【城中食少，宜纵彪入城，共消其谷，何为拒之】

李寿采纳了，放霍彪入城，结果等了许久也不见董炳、霍彪投降，着急准备攻城。又被费黑拦下了，说：南中地势险阻，要打下来肯定是要多花些时间的，咱都给他们围起来了，就再等一段日子，等给他们气力都消磨殆尽再打。这就像圈中的牲口一样，着啥急呢。【南中险阻难服，当以日月制之，待其智勇俱困，然后取之，混牢之物，何足汲汲也】

上次听了你的就没啥效果，这次不听你的了，我现在就要去干丫的。结果没干动，大败而回，开始老老实实听从费黑的建议。

如同中医讲究治标求本，是需要过程的，费黑这个老中医的方子见效慢但肯定是没问题的。

果不其然，转过年正月，朱提城中粮尽，董炳、霍彪举城投降。三月，宁州刺史尹奉也无路可逃，投降李寿，南中之地尽入成汉，随后成汉以李寿为宁州刺史坐镇南中地区。

有这样一个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外部环境，凉州自然是抓紧时间打怪升级刷经验。

经过几年的猥琐发育，凉州商贸畅通，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国力达到了凉州自张轨以来最为鼎盛的时期。

同志们眼见称王的条件已经成熟，再一次劝张骏称王，并领秦、凉二州牧，置公卿百官，效仿魏武（曹操）、晋文（司马昭）二帝。

张骏说现在后赵国力依然强大，现在还不是时候，并且下了狠话，谁再乱哔哔，就地法办。但同志们哪儿能看不来脸色啊，不公开可以，那我们自己叫一叫总可以吧。【此非人臣所宜言也。敢有言此者，罪在不赦，然境内皆称之为王】

同志们眼见劝张骏称王不成，又请张骏立世子，张骏依然不肯。曹魏以前，东宫及藩王嗣子都称太子，自曹魏以后，只有东宫称太子，诸王嗣子改称世子。在张俊看来，立世子，依然是变相称王之举。

将军宋辑见张骏连世子也不肯立，就从事关凉州安危的高度劝说张骏：礼制中要求即立储君，是因为重视宗庙继承。周成王、汉昭帝尚在襁褓就被立为太子，就是因为国家继承不能或缺，储君应当尽早确立。更何况在您的带领下咱现在是一路奔小康，眼看着大业就要成了，储君之位怎能缺呢！【礼急储君者，盖重宗庙之故。周成、汉昭立于繦褓，诚以国嗣不可旷，储宫当素定也……况今社稷弥崇，圣躬介立，大业遂殷，继贰阙然哉！】

宋辑为什么要拔高到凉州安危的高度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张骏的后宫里已经出现夺嫡的迹象了。

张骏的夫人（正妻）马氏生次子张重华，而美人（妾）刘氏生长子张祚，两人同岁。张祚虽是长子，却是庶出，而张重华是嫡出，却是次子。张骏迟迟没有指定接班人，这就给了很多人幻想，后宫里围绕谁做储君开始明争暗斗，并且已经蔓延至朝堂。

这兄弟俩心性也截然不同，张祚心眼多，会来事【祚性倾巧，善承内外】，打小就团结小伙伴，还很会巴结马氏，讨马氏的喜欢。而张重华心眼少，人实诚，不爱说话【宽善端重，沉毅少言】，不会玩心计。

假以时日，张重华绝不是张祚的对手。所以，同志们都感觉后宫都已经乱到有“累卵之危”的程度了，张骏却浑然不知，或者知道而不以为意。【臣窃以为国有累卵之危，而殿下以为安逾泰山】

所以，这才是同志们劝张骏尽快确立世子最重要的原因，断了后宫暗斗之念，以免危及朝堂。

张骏明白事态严峻程度后，听从了宋辑的建议，下诏立次子张重华为世子，正式确立继承人。

确立世子算是基本解决了内部矛盾，但还有一个外部矛盾，就是没有正式获得晋室的册封，更何况张骏继位当年，也只是留在凉州的西晋遗老史淑等人代封的。

凉州虽然是事实上的独立，但张氏三代，皆以尊晋为政治招牌。西晋灭亡后，东晋偏安江南，但仍然是华夏正统。张骏需要东晋的册封，无非就是要一个正朔的名分，权臣篡位还得三拜三辞把戏做足呢。在这一点上，张氏几代人头脑都是清醒的。

因此，通表江南成了张骏眼下最主要的政治任务。

但此时，前凉孤悬河西，成了飞地，经陇右出关中南下江南的路，已被后赵阻断。张骏就想曲线借道成汉，自陇西南下汉中，走水路东到建康。

其实早在当年掀了前赵的锅的时候【张骏闻赵兵为后赵所败，乃去赵官职，复称晋大将军、凉州牧】，张骏就想借道成汉，前往建康（江苏南京）上表，结果让成汉皇帝李雄给拒了。

张骏那会儿也是年轻没脑子，他不光要借道，还劝人家李雄跟他一块儿向东晋称臣【以书劝成主雄去尊号，称藩于晋】。你自己想上车可以理解，咋还能把已经上车的李雄再拉下来，一起给司马家招魂呢。

不过，当了几年掌柜的之后，张骏的脑子终于活泛了。

咸和八年（333年），趁着成汉两头开花，打下仇池、宁州，张骏派治中从事张淳出使成汉，以向李雄称藩的名义借道过境。【遣治中从事张淳称籓于蜀，托以假道焉】

凉州已经写过十几万字了，其间多次提到过成汉，我们就顺便来说一说这个西南一哥。

其实，作为五胡十六国里第一个独立的政权，受限于蜀地的半封闭地理环境，成汉在历史上一直都没啥存在感。

成汉李家是出自略阳（陕西汉中略阳县）的賨(cóng)族豪门，賨族是巴蜀地区的土著少数民族，又称寅人、板楯蛮，是今天的土家族主要源头。

当年刘邦在汉中准备战略反攻时，曾经招募当地賨人为兵，革命胜利后，刘邦对这帮少数民族兄弟相当感激，对賨人实行了免税政策。【及汉高祖为汉王，募賨人平定三秦。既而求还乡里，高祖以其功，复同丰、沛，不供赋税，更名其地为巴郡】

一直到了东汉末年，张鲁在汉中以五斗米传教，和大山里信奉巫术的賨人不谋而合，賨族人民开始大量归附，李家就是在这时候从宕(dàng)渠（四川达州）投奔张鲁的。【汉末，张鲁居汉中，以鬼道教百姓，賨人敬信巫觋，多往奉之；賨人李氏自巴西宕渠往依之】

后来曹操曹老板解放了汉中，李家的宗主李虎率部族五百家投奔了新领导，曹老板拜其为将军，迁于陇西略阳，当了曹魏的公务员。李虎的儿子李慕后来还成了曹魏的东羌猎将（东羌校尉属官）。

李慕生了五个儿子，李辅，李特，李骧，李庠(xiáng)、李流，各个弓马娴熟，少年英雄。

祖辈积累，子孙出众，这是一个家族腾飞的标配。

元康六年（296年），陇西羌氐被大傻X司马伦逼反，齐万年称帝，陇西大乱后开始连年饥荒，数万家陇西和关中百姓开始南下川蜀逃荒，李家也在此时带着族人开始南下，在路上李家兄弟开始尽显带头大哥本色，拿下了巨大人望。【道路有疾病穷乏者，特兄弟常营护振救之，由是得众心】

路过剑阁时，李特看到了如此天险后都惊了，叹息道：刘禅这货有如此天险却最终投降了，是真他娘的蠢啊！【特随流人将入于蜀，至剑阁，箕踞太息，顾眄险阻曰：刘禅有如此之地而面缚于人，岂非庸才邪！】

他可能不知道，其实几十年前刘禅正是因为被人绕过了剑阁，秀了一把神兵天降才投的降，

（邓艾灭蜀路线示意图）

永康元年（300年），贾南风倒台后，益州刺史赵廞(xīn)作为贾南风一党，被要求回朝复命。赵廞知道回去肯定被清算，索性学了一把刘备，割据巴蜀直接反了，并开仓放粮收买流民。【廞遂谋叛，潜有刘氏割据之志，乃倾仓廪，振施流人，以收众心】

赵廞同样出身巴西（巴郡以西），和李特祖上是同郡老乡，随后李特的队伍就被赵廞以同乡之名收编了。【特之党类皆巴西人，与廞同郡，率多勇壮，廞厚遇之，以为爪牙】

赵廞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开始置僚属。李特的四弟，李家这一代最有出息的李庠被赵廞任命为威寇将军，封阳泉亭侯，并派他继续招募北方的逃荒流民。得益于李家之前在南下路上收获的巨大人望，队伍迅速发展到了一万余人。

结果因为李庠队伍带的太厉害，赵廞担心无法控制，开始犹豫要不要弄掉李庠。【庠素东羌良将，晓军法，不用麾帜，举矛为行伍，斩部下不用命者三人，部阵肃然。廞恶其齐整，欲杀之而未言】

赵廞内心的这个小火苗，被他的长史杜淑、司马张粲敏锐的发现了，随后添了一把柴，说还是弄死他吧，理由是自古以来最时髦的八字真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军起兵始尔，便遣李庠握强兵于外，愚窃惑焉。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倒戈授人，窃以为不可，愿将军图之】

赵廞随后趁着李庠前来拜见毫无防备的时候杀了他，并顺带杀了李庠身边的李家子侄宗族三十余人。

此时李特等其它兄弟还在外面带兵，赵廞担心李特翻脸，于是派人对李特等人说：李庠有罪，但祸不及兄弟，你们继续好好工作。还把李庠尸首还给了李特，又命李特兄弟为督将，以作安抚。

李特又不是傻子，立即带兵回攻赵廞，并沿途收集了李庠的散兵共七千余人，到了绵竹后，放火夜袭全歼了赵廞的北军。【因放火烧之，死者十八九】

随后李特乘胜进攻成都，赵廞乘小船逃到广都（成都市天府新区）时被侍从所杀，李特纵兵大掠成都。

就在李特打进成都的同时，西晋朝廷派了梁州刺史罗尚率七千余人入蜀来平定赵廞反叛。

结果到了以后发现这事被李特已经内部消化了。

罗尚当梁州当了十年刺史，在江湖上有些威名，李特这帮刚刚抢了成都的土匪看见官军都比较虚，赶紧派三弟李骧前往奉迎，送礼讨好，自己和五弟李流在绵竹摆宴迎接罗尚。

永宁元年（301年）三月，罗尚到达成都，随后下达了命北方流民回到老家的政策。【寻有符下秦、雍州，凡流人入汉川者，皆下所在召还】

结果此时李特一直留守老家的大哥李辅刚好从略阳赶到了蜀地，对李特说：中原现在已经乱了，司马家已经打成一团屎了，还是别回去了。李特听后开始产生割据巴蜀的打算。【特兄辅素留乡里，托言迎家，既至蜀，谓特曰：中国方乱，不足复还。特以为然，乃有雄据巴、蜀之意】

李特随后多次让天水人阎式拜访并贿赂罗尚，请求通融让流民们到秋天再走，把这事先缓了下来。

这时中央让罗尚上报讨伐赵廞的功劳，准备对一起讨伐赵廞的李特等六郡流民进行赏赐，结果罗尚手下的广汉太守辛冉想贪功，没有如实上报李特等流民团体的功劳，这让流民势力非常的愤怒。【玺书下益州，条列六郡流人与特协同讨廞者，将加封赏。会辛冉以非次见征，不顾应召，又欲以灭廞为己功，乃寝朝命，不以实上，众咸怨之】

而刚到七月入秋，罗尚就派人催促流民必须上路。而等待遣返的流民却人人忧愁愤恨，因为正赶上雨季，当年的粮食也都没收，连回去的干粮都没有。【闻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为；且水潦方盛，年谷未登，无以为行资】

于是李特再次送礼，请求罗尚宽限期限到冬天。

但是，辛冉比较贪，他说流民军之前劫掠成都抢了好多财物，必须让他们吐出来。于是罗尚不仅不同意宽限期限，还令梓潼太守张演在各个路口设置关卡盘查，搜刮流民们的财货。【冉性贪暴，欲杀流民首领，取其资货，乃与苾白尚，言：流民前因赵廞之乱，多所剽掠，宜因移设关以夺取之。尚移书令梓潼太守张演于诸要施关，搜索宝货】

这下流民更不愿意走了，开始投靠为大家多次请愿的李特，李特随后在绵竹建起大营来安置归附他流民，并再次写信给辛冉请求宽限北上的时限。【特数为流民请留，流民皆感而恃之，多相帅归特。特乃结大营于绵竹以处流民，移辛冉求自宽】

辛冉大怒，认为李特给脸不要脸，派人四处张榜悬赏，抓住李特兄弟的重赏。结果被李特见到后将榜文全部取回，将内容改为“能送来六郡豪强的李、任、阎、赵、杨、上官以及氐、叟等头领首级的，赏布帛百匹”，又贴了回去。

于是其它六郡流民也不干了，在各自头领的带领下纷纷投靠李特，不到一个月就聚集了近三万人。

和当年石勒在河北起家时是借司马腾贩卖杂胡奴隶所产生的阶级仇恨一样，李特起家也是靠着罗尚辛冉等人的神助攻。

所以，不要得罪同一个阶层的所有人，这非常容易帮人家凝聚形成阶级仇恨。

你可以分化拆散，有拉有打，让他们自己斗自己。

比如命令一半的人口必须北返，你们内部决定哪一半留哪一半走，而不是一刀切把人家所有人逼成一团。

即便你想黑人家的钱，也可以命令李特兄弟去盘查，然后你抽头分红，而不是自己去亲自查。

在李特改了通缉令后，辛冉等人没经过罗尚的同意就派兵去偷袭李特，结果被李特反推，双方正式撕破脸，北方流民军推举李特为盟主，开始和官军开战。

具体过程就不讲了，到了太安二年（303年）二月，李特、李辅在新繁（成都市新都区）被罗尚使诈围攻，兵败被杀，三月，李特嫡子李荡在追击敌军时被杀。九月，李流病故，李特五兄弟此时仅剩下了老三李骧。

李特的小儿子李雄随后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接过了家族旗帜，并在十二月攻克成都，自称成都王。

西晋光熙元年（306年），李雄即皇帝位，年号“晏平”，国号“成”。

这个政权之所以能够建立，百分之八十是因为蜀地的天险。因为蜀道难，导致蜀地的官方力量太弱，和别的版块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就这还差点儿团灭了李家的男同志们。所以这个政权存在的历史意义不是很高。

后来李雄在接班人问题上出了重大事故。

李雄的正妻皇后任氏没能生出儿子，其他妃嫔倒是生了十多个，不过李雄都看不上眼，随后把他哥李荡的儿子李班过继给任皇后做了太子。

李雄的理由很感人：我哥李荡是先帝嫡子，是奇才，在基业将成之时英年早逝，我常常伤心挂怀，李班仁孝好学，必可继承先帝之基业。

李雄这份无我的境界堪称史上第一好叔叔，但大哥你不是没有儿子啊，你还十多个儿子呢，你让儿子们怎么想？

他二叔李骧劝他：自古立嗣必立亲子，这是明确身份防止篡夺。结果李雄不听，李骧大哭预言道：祸从此至。

李雄驾崩后李班继位，李雄的儿子李期、李越阴谋夺位，杀李班于李雄灵前。李期上位后大肆诛杀，结果被他堂叔大将军李寿（李骧的儿子）反杀。

李寿即位后，改国号为“汉”，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管这个政权叫“成汉”的原因了。

对成汉来讲，李雄算是开国英主了，但他并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

李雄自己平时没有皇帝的仪态，百官也没有俸禄等级，大小都没有区别，士族平民服饰一个样。军队没有统一号令，胜时争功，败不相救，攻城时以抢劫为先。【雄为国无威仪，官无禄秩，班序不别，君子小人服章不殊；行军无号令，用兵无部队，战胜不相让，败不相救，攻城破邑动以虏获为先】

一个少数民族建立起的政权，核心阶层还都是没有经过深度汉化的底层官僚，你根本弄不明白建立政权那一套怎么玩儿。

所以当凉州特使张淳前来称藩的时候，李雄就显示出了自己的流氓特质。

咸和八年（333年）夏，张淳抵达成都，李雄非常高兴的接见了张淳。

结果听了张淳的诉求还是想借道南下之后，顿时大怒，但李雄没有明露怒意，假装同意了张淳的请求，暗中却派人准备在东峡把张淳丢到江里去喂鱼。【雄怒，伪许之，将覆淳于东峡】

蜀人桥赞，觉得李雄暗杀张淳，实在是无耻行径，有违外交道义，就秘密地把此事告诉了张淳。

张淳知道后，再次面见李雄，慷慨陈词：我们领导不远万里派我来，就是觉得您崇尚忠义，能够成人之美。如果要杀我，完全没必要偷偷摸摸的，您就在最繁华街头公开杀我，就说我凉州不忘旧义，派遣使者过境上表，你们成汉主圣臣明，发现后就杀了。再将我人头悬于城门之上，更能彰显您的威势。偷偷把我丢进江中喂鱼，咋能向天下人表现您的盛世功业呢？”

张淳一通数落，让李雄大惊，也顾不上张淳如何获悉了杀他的消息，赶紧矢口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我是想放你回凉州的呀。”【雄大惊曰：安有此邪！当相放还河右耳】

司隶校尉景骞一看，这张淳是个人才啊，这要搁别人早吓死了，就对李雄说：咱现在缺的就是人才，张淳是个人物，应该把他留下来。

李雄说：“张淳如此忠贞，哪能被我们留下呢。”嘴上虽这样说，但又想试试，成汉是流民起家，极缺人才。就又对景骞说：“姑且按你的意思试试吧”

随后景骞跑到驿馆，对张淳说：“您看您身体这么胖，又正值酷暑，您不妨先送手下先回去复命，您在成都再小住几日，等天气凉快些了再走不迟。”

这要搁现在，张淳非得炸毛了，说谁胖呢！

不过彼时张淳不计较这个，回答道：咱这个事手下人说不清楚，手下人要是能干了，我也就不用来了。既然来了，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上，酷暑算个啥呢。【所论事重，非下吏所能传，使下吏可了，则淳亦不来矣。虽火山汤海，犹将赴之，岂寒暑之足惮哉！】

见景骞试探无果，李雄感慨：此人忠勇，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啊！

随后赠予厚礼，放张淳南下。

临行前，李雄的脑子还是想不明白，张氏几代，为何这么死心眼，非要晋室给个名分，就问张淳：你们领导英名盖世，凉州又地势险要，兵力雄厚，为啥像我成汉一样，称帝自己玩呢？

张淳说：我们领导世代都是晋臣，为了能洗雪大耻，解天下百姓于危难，废寝忘食，枕戈待旦，哪里会有自立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