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瀚海风云· 第七章·柴达木烽烟 十月的柴达木盆地，狂风卷着砂砾抽打在脸上。马正德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宗务隆山的轮廓在热浪中扭曲。他胯下的骆驼不安地甩着头，铜铃在风沙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再走两个时辰，估计就到地方了。"张贵志裹紧羊皮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老骑兵的络腮胡上结满盐霜，右手的绷带早已被沙尘染成土黄色。 马正德摸了摸怀中那串特殊的泰斯比哈。108颗菩提子被他重新串成99颗，每颗珠子都磨得发亮——这是他在兰州每个不眠之夜摩挲的痕迹。接头处缀的那颗暗红色珊瑚珠，是阿西燕偷偷缝进他衣襟的。 夕阳西沉时，他们终于看见山坡上的嘛呢堆。五彩经幡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一个披着绛红色袈裟的身影正站在经幡下。 "旺扎上师！"张贵志滚下骆驼，行了个标准的蒙古礼。老喇嘛的紫檀佛珠突然断了线，108颗乌木珠子滚落在沙地上。 "因果啊..."旺扎大喇嘛弯腰拾起佛珠，目光却落在马正德手里攥着的的泰斯比哈上。他布满皱纹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去年梦见格萨尔王的念珠散落草原，原来应在这里。" 喇嘛庙的酥油灯彻夜未熄。马正德坐在僧房里斑驳的壁画前，画中绿度母的眼睛在灯光下仿佛在流动。旺扎大喇嘛用银刀划开茶砖，突然说："诺彦的母亲是土尔扈特部的明珠。" 黎明时分，他们跟着小喇嘛走向诺彦的金帐。途中经过一片坟茔，马正德突然驻足——最新的一座坟前，摆着个精巧的蒙古包模型，门帘上绣着土尔扈特部特有的鹰纹。 诺彦的大帐比想象中简朴。褪色的唐卡下，这位蒙古首领正在擦拭一把镶银的蒙古弯刀。见众人进来，他随手将弯刀挂在绘有族谱的立柱上。 "回回人的舌头比毒蛇还灵活，他们的饭吃得，话听不得。"诺彦的汉话带着浓重的西宁口音。他腰间的银匣子突然滑落，露出里面泛黄的照片——是个戴传统头饰的蒙古贵妇。 马正德想起旺扎大喇嘛那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突然灵机一动。上前一步，用蒙古语念起《江格尔》的开篇。他的发音并不标准，但帐内几个侍卫的刀鞘已经不再出鞘。当说到"各族的血脉汇成额吉淖尔"时，诺彦的手指在弯刀柄上轻轻叩击起来。 突然，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满脸是血的牧童冲进来哭喊："哈萨克人抢了我们的羊群，放羊的人都被杀了！"就连马正德也听出，他的蒙古语听着怪怪的，但蒙古众人都被话中内容震到，并没有留意牧童那毫不标准的发音。 诺彦猛地站起身，弯刀出鞘的声音清脆如冰裂。马正德却注意到牧童靴跟上沾着的黑泥——克鲁沟方圆十里都是红土。 事发地点在离王爷府十里的乌兰干沟。几个穿哈萨克袍的骑马汉子正在驱赶羊群，但他们挥鞭的姿势过于僵硬。马正德突然冲向领头者，一把扯开他的袍襟——里面的军装上马家军军服特有的纽扣闪着铜光。 "韩占奎的走狗！"张贵志的枪比声音更快。子弹掀翻第一个特务时，马正德已经扑倒诺彦——一支暗箭深深钉入他刚才站立的地面。 混战中，马正德的泰斯比哈突然断裂。九十九颗菩提子滚落在焦土上，那颗红珊瑚珠正巧滚到哈萨克牧童脚边。少年愣了片刻，突然用生硬的蒙古语喊道："他们是韩占奎的匪兵！他们先伪装成你们的人杀了我们哈萨克部落的人，抢了衣服和马。然后来你们这里抢羊，嫁祸给我们哈萨克人，是他们胁迫我装成你们的人来给你们报信的！"看到奸计被识破，剩下的马家军匪徒只得灰溜溜逃走了 。 夕阳西下时，马正德在河边清洗肩头箭簇擦过的表皮伤。诺彦沉默地走来，将那个银匣子放在他身边。照片上的蒙古贵妇微笑依旧，匣底多了一把精致的银鞘匕首。 "我母亲常说，"诺彦用标准西宁口音的汉话说道："豺狼披上羊皮，伪装得怎么好，终究会露出爪子。"他指向远处——旺扎大喇嘛正领着僧人们，在哈萨克帐篷和蒙古包之间立起经幡柱。 夜深了，马正德在油灯下重新串着泰斯比哈。张贵志推门进来，身上带着马奶酒的香气："诺彦答应联合哈萨克人起义，但要我们解决韩占奎的军火库。" 马正德将最后一颗珊瑚珠穿好，突然听见帐外传来熟悉的《江格尔》。月光下，那个哈萨克少年正用结结巴巴的蒙古语，给蒙古孩子们讲述史诗里的英雄。 未完待续……精彩下期等待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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