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槐聚诗存》集外诗笺注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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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示西园晚眺诗有云：疏树无栖鸟，残荷有賸香。触拨旧游，不能自已。今秋仍羁海上，亦非始料所及也

西园有我游踪在，子独幽寻到落晖_（1）。涸尽陂塘荷已老，凋残木叶鸟无依_（2）。虚期月满双双至，只待花开缓缓归_（3）。身似玉皇案吏谪，西山日对愿终违_（4）。

【笺注】

此诗见于《中书君诗初刊》。季即杨绛（详见012《壬申年秋杪杂诗》笺注）有《西园晚眺》诗，西园为杨家园林，引起钱锺书想起旧日与杨绛之游西园，而如今客羁沪上，杨绛北平清华读书，不禁愁从中来，而有此诗。

诗描写了杨绛别后西园秋来的凄凉景象，叹息杨绛八月十五月圆时节不能回来，自己也不能至北平与其相对西山，期盼明年花开时节，杨绛能归来。

（1）“西园”二句：西园有我的游玩踪迹在，你独自寻找幽雅情趣到落日馀晖时。

“幽寻”，寻找幽雅情趣。南朝送谢灵运《读书斋诗》：“春事日已歇，池塘旷幽寻。”

首联描写自己与杨绛都喜欢西园。

（2）“涸尽”二句：陂塘的水干涸尽，荷花已枯老；树木叶子凋残，鸟儿也无依无靠。

“陂塘”，因自然的水池加以修筑的小水池。《国语·周语下》：“疏为川谷，以导其气；陂塘污庳，以锺其美。”

颔联描写秋来西元陂塘的凄清景象。

（3）“虚期”二句：期待我们月圆时双双到西园，落空了！只等待花开时节，你欣赏花开慢慢归来。

“虚期”，期望落空。明宋禧《过建初奉上人房》：“缓歩幽寻知几度，虚期杖履入烟萝。”

“缓缓归”，语出吴越王钱镠寄夫人信中语：“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见宋苏轼《陌上花》词小引。

颈联感叹八月十五月圆时节不能共至西园，期待明年花开时节，杨绛能回来。

（4）“身似”二句：我是玉皇大帝香案前的官吏贬谪凡尘，西山日日相对的愿望，终究违背了！

“玉皇案吏”，天上玉皇大帝香案前的官吏。唐元稹《以州宅夸于乐天》：“我是玉皇香案吏，谪居犹得住蓬莱。”

“西山”，此指北平西山。

尾联叹息自己不能与至北平与杨绛相对西山。上句实指自己不得不离开北平回沪上，如从“玉皇香案”贬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