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28日,朝鲜人民军潮水般攻入首都汉城,直杀到波涛滚滚的汉江边。 汉江大桥早被炸塌,只剩残垣断壁,韩军获得喘息之机,在南岸布设阵地。朝军军官下令渡河,对岸子弹如泼水般扫来,无数士兵落入江中,刹那间,江面上浮尸累累,江水被染成刺目的殷红,但朝军还是前仆后继地发动攻势——当年的苏军一路平推,遇到河流就是直接强渡,所以朝军照搬苏联战法,完全不顾半岛的地理条件与东欧截然不同。 三天后,工兵成功修复一座铁路桥,四辆T-34坦克横冲直撞地闯到对岸,韩军一触即溃,士气大振的朝军欢呼着跃上桥头,轻取水原,兵锋直指大田。 7月5日清晨,先头部队抵达乌山。天空中阴霾密布,坦克轰鸣着在公路上奔驰,忽然,一颗炮弹呼啸着从天而降,两侧山头上冒出一伙军人,细看居然是白人面孔——他们就是美军第24师的史密斯特遣队。 炮弹雨点般掉落,坦克滚滚向前,在距离只有四百米的时候,美国大兵开始发射反坦克火箭,叮叮当当地砸在钢甲上,竟不能伤其筋骨。原来,这个特遣队听名字好像是优中选优的特种部队,其实三分之二的士兵都是未经二战洗礼的新兵蛋子,甚至没有接受过基本的反坦克训练,面对训练有素的朝军士兵,只过招了几个回合便落于下风。 唯一能对T-34坦克造成伤害的,是美军手中的六门榴弹炮,一颗炮弹不偏不倚地击中领头的坦克,使得这头钢铁怪兽低吼着停在路边,里面跳出三名士兵,端着一挺苏制转盘机枪扫射,特遣队的一名机枪手应声倒下,成为这场战争中第一个阵亡的美军大兵。 坦克突破防线,咆哮着冲上山坡,也不和美国兵纠缠,往南疾驰而去。接着,朝军步兵蜂拥而至,四面八方都是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史密斯大叫道:顶住!向那个纵队射击! 临近中午,左右两翼的山包上飘扬起红色的旗帜,美军被压缩到不足七百米的狭窄区域,史密斯急火攻心,歇斯底里地叫道:炮兵呢?为什么不支援我们? 副官讷讷道:车载电台被打坏,我们和炮兵的联络中断了。 史密斯如遭雷击,又坚持了两个小时,他召集阵地上的幸存者,悲哀地低下头,沉声道:我们的弹药即将耗尽,继续固守,所有人的性命都会交代在这里,所以我决定立即突围...... 史密斯忍痛下令放弃火炮和机枪,重伤的同伴也被丢下,只是胡乱将星条旗覆盖住他们的身子。士兵们才走出几步便失去了秩序,在泥泞的稻田里四处乱窜,朝军的马克沁重机枪响了,密集的子弹泼水般袭来,美国大兵成片成片地倒下,他们扔掉头盔,脱下笨重的皮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命。 幸运的是,朝军只是以机枪扫射,并未大举追击。 ![]() 史密斯走在最后面,他兀自不服,嘴里念念有词道:要是有空军支援,就凭朝鲜人摆出的那个长蛇阵,准能揍得他们哭爹叫娘。 他们进入乌山市区,前方赫然出现三辆坦克,三个朝军士兵懒洋洋地坐在地上,悠然自得地抽着烟。双方打了个照面,史密斯瞬间冷汗湿透全身,那三个士兵好奇地端详着他们,然后扭过头继续抽烟。 史密斯勃然大怒道:竟敢无视我,太瞧不起人了! 他一怒拔枪,却被部下死死抱住,于是,双方擦肩而过。黄昏的时候,史密斯和部分残兵败将抵达安城,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好似逃难一般。 “史密斯特遣队”铩羽而归,麦克阿瑟慌忙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我要求增派四个师,以便在七月份的时候扭转战局,不然战事失败,本人概不负责。 这可就出了一道难题。 二战时期,美国一度拥兵过千万,其中陆军六百五十万人,但战争结束后便忙不迭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陆军精简至十个师,不足六十万人,其中欧洲作为美苏争霸的第一线,西德、奥地利等地必须有重兵把守,小小的朝鲜半岛,值得堂堂美帝押上大部分的兵力吗? 形势比人强,美军第24师陆续在大田集结,第25师浩浩荡荡地开进釜山,连号称王牌的骑兵第一师也耀武扬威地在浦项登陆。 此时,兵败如山倒的韩军暂时稳住阵脚,以首都师团、第一师团、第二纸团组成第一军团,在镇川至清川一带严密设防。 书中暗表,新官上任的军团长是六旬老将金弘一,此人自少年时流落中国,毕业于贵州陆军讲武学校,后成为国军的一员,曾在淞沪会战、上高会战等战役中和中国军人并肩作战,并当之无愧地获得中将军衔。 这位昔日的抗日志士,手下三个师团长却是如假包换的鬼子兵出身,特别是首都师团的师团长金锡源,曾经是日军中的风云人物——著名的卢沟桥事变中,“金山锡源”大佐率部占领南苑行宫,一时间出尽了风头。 彷佛是无形中达成的某种默契,对面的人民军也临阵换将,传奇人物金武亭出任第二军团的军团长。 金武亭就是武亭,曾是中国工农红军阵中远近闻名的炮兵指挥官,确切地说,红军的第一炮就是他发出的。 当年彭德怀率红三军团攻占岳阳,洞庭湖中的英美军舰对着岸上狂轰滥炸,彭德怀大怒,下令推出缴获的山炮还击,谁知红军战士多为“泥腿子”出身,不知如何操作,急得彭德怀要亲自出马,关键时刻,一道人影闪过,一顿操作猛如虎,几炮过去,外国军舰落荒而逃,众人定睛一看,正是炮兵连长武亭。 武亭走完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战时期担任八路军总部炮兵团长,为中国革命立下汗马功劳。 朝鲜山河沦丧的时候,无数青年来到中国的土地上,效力于不同阵营,时过境迁,如今他们要在自己的土地上展开对决。 ![]() 言归正传,金锡源奉命防守镇川,马不停蹄地赶往前线,沿途遇到溃逃的士兵,不由得勃然大怒,“哐啷”一声抽出视若珍宝的东洋武士刀,一边在空中劈砍,一边嘶声大叫道:大韩的军人们,掉头向北,去消灭敌人! 镇川失守的消息传来,金锡源心中一震,脸上不露声色,下令以文案山为中心布阵,一旁的美军顾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慌,高声道:将军,这儿离敌方的炮火太近,你应该去后方指挥! 金锡源摇摇头,沉默几秒钟道:如果我后撤,士兵们将丧失斗志,这仗就没法打了。 首都师团和人民军第二师激战两天,打得难分难解,堪堪战成平手,金锡源大喜,一面安排张泰焕少校领一营人马抢占山头,一面挥舞着东洋刀,猛然往众人眼前一指,面目狰狞地叫道:金锡源在此,前进! 后勤部门变戏法似的捧出猪肉、饭团、烧酒、苹果,士兵们好几天没吃饱饭了,看得眼都直了,还没等金锡源发话便一拥而上,拼命将食物往嘴里塞。 他们吃饱喝足,精神为之一振,胆气也直线上升,发一声喊,端起枪往山上出击。忽然,队伍中不少人捂着肚子,脸上肌肉痛苦地扭曲成一团,额头上汗出如雨——这顿大餐让他们的身心过于舒畅乃至于通畅,急需物理性释放。 山顶的朝军人数不多,所以集体拉肚子的韩军一击得手,然后,这些士兵双眸中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开始疯狂抢夺战利品,金锡源喝止不住,结果朝军一个反击,韩军纷纷做鸟兽散。 韩军退往清州,人民军第二师紧追不舍,忽听得数声惊雷似的巨响,铺天盖地的炮火纷纷而下,指挥官惊叫道:不好,中计了,快退! 韩军集中了11门大炮,设伏以待,而朝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折损八百余人,局面又一次陷入胶着。 被美国人鄙视的韩国军队顶住了压力,出乎意料的是,防守正面大田的美军第24师掉链子了。 说是美军,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因为数日前,安理会通过了成立“联合国军”的议案,麦克阿瑟顺理成章地荣升为“联合国军司令”,他拿到这面金字招牌,毫不客气地指示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接管韩军的指挥权。 沃克的司令部位于大邱,门前的院子里,一面浅蓝色的旗帜冉冉升起,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象征和平的联合国旗——李承晚大统领也慌慌张张地离开大田,火速转移到大邱,大田即将成为战场,第24师师长迪恩决心依托锦江为屏障,迎头痛击人民军,为“联合国军”的正义行动取得开门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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