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风,裹着青梅微涩的气息,缱绻地掠过黛色青瓦。

檐角铜铃轻晃,叮当声里,她立在雕花窗前,月白色旗袍如水波轻漾,衣袂上晕染的水墨兰草,在风拂过时似要挣脱绸缎的束缚,将婉约心事舒展。

斜襟盘扣下藏着半截藕臂,腕间羊脂玉镯随着抬手的动作轻碰,发出细碎清音。

她垂眸执一卷旧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胭脂色唇瓣轻抿,贝齿无意识咬着下唇,将诗行上的相思二字洇得愈发模糊。氤氲墨痕恰似她朦胧的泪眼,雾霭沉沉间,往昔他倚在她肩头谈笑的模样忽隐忽现。

曾几何时,她柔雅的怀抱是他遮风避雨的港湾,而今烟雨如纱,笼罩了整座庭院,也模糊了记忆里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追悔的字句在宣纸上蜿蜒生长,像三月缠绵的雨丝,密密匝匝织成愁网。

她抬手抚过鬓边珍珠步摇,碎钻折射的微光映着泛白的指尖,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岁月将故事裁成零落的诗行,而她披着朦胧雨雾,守着泛黄信笺,在旗袍勾勒的玲珑曲线里,读懂了遗憾原是命运赠予的水墨留白——朦胧处自有暗香浮动,苦涩中亦藏着回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