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东北,长在白山黑水间,自小听惯了松花江的涛声。24年初南下金陵,原想着不过是个六朝金粉地,秦淮风月场。 谁曾想,这一脚踏进南京城,倒像是跌进了千年老酒坛,越品越有滋味,越咂摸越上头! ![]() 要说这南京城的气象,倒像极了长江水。 表面上看着温温吞吞,骨子里却藏着万钧之力。你看那紫金山,不高不险,偏生能镇住六朝王气;你看那明城墙,斑斑驳驳,偏生能锁住千年烟云。 走在中山北路上,法国梧桐的叶子沙沙作响,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民国遗韵还是今朝新声。 这城啊,就像个会变戏法的老先生,左手托着乌衣巷的旧时月,右手擎着河西新城的不夜天,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 要说烟火气,南京人最是懂得过日子。 清晨的科巷,油条在滚油里翻着跟头,鸭血粉丝汤的香气能勾人魂魄。傍晚的老门东,青砖灰瓦间飘着桂花糖芋苗的甜香,三五个老汉坐在门槛上,端着搪瓷缸子咂一口老卤,那神情倒像是品着琼浆玉液。 最妙是深秋的灵谷寺,银杏叶铺成金毯,南京人也不急着打扫,由着孩子们在上面打滚撒欢——这份从容,这份自在,怕是六朝烟水气浸润出来的。 ![]() 南京的山水也透着股子灵性。 玄武湖的荷花,开得泼辣,谢得也痛快,从不扭扭捏捏。紫金山的梧桐,春天抽芽像撒金箔,秋天落叶似铺红毯,偏生要在这帝王气里添几分人间烟火。 最绝是秦淮河,白日里看着平平无奇,一到华灯初上,画舫里的评弹声顺着水波荡过来,竟能把千年往事都揉碎了融在桨声灯影里。 ![]() 要说吃食,南京人能把鸭子做出七十二般变化。 盐水鸭皮薄肉嫩,鸭血粉丝汤鲜掉眉毛,连鸭油都要做成烧饼,香得能叫人咬掉舌头。 我这东北汉子原以为南方菜精细有余,豪迈不足,谁知在南京大排档里,一碗皮肚面能吃得人额头冒汗,一笼汤包能鲜得人直拍大腿——原来这江南的豪爽,都藏在汤汤水水里了! ![]() 夜幕降临时分,站在长江大桥上远眺,但见万家灯火与满天星斗连成一片。江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这南京城啊,就像个历经沧桑的读书人,褪去了绫罗绸缎,换上一袭青布长衫,反倒越发显得从容大气。 六朝金粉早化作春泥,民国烟云已散作清风,留下的,是市井巷陌里的家长里短,是梧桐叶间的岁月静好。 ![]() 临别那日,特意起了个大早。薄雾中的鸡鸣寺传来晨钟,惊起一群白鸽。 看着它们掠过明城墙,消失在紫金山的方向,忽然就懂了为何都说'金陵子弟来相送'。 这南京城啊,不跟你讲什么大道理,就凭着这一城山水、半街烟火,便叫人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南京城啊,你这般好,叫人如何不爱你!他日若得闲,定要再来这金陵地界,听一听秦淮河的桨声,尝一尝老卤子的滋味,把这一城的山水人情,细细地、慢慢地,再品上一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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