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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孙天才:麦浪无声情未了(小小说)

 汗滴化雨伴笔耕 2025-05-05 发布于陕西

 2025第98期总第2881期


文企融合 美美与共

      

麦浪无声情未了

第一章:麦浪初识

六月的渭北平原,像是打翻了的蜂蜜罐子,金黄的麦浪在热风中翻涌,一波又一波,仿佛是大地的心跳。天峰蹲在田埂上,磨着镰刀,汗珠顺着他黢黑的脖颈滑落,滴进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里。远处,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衫子的女人,正追着一个三岁娃娃跑。

“当心麦茬!”天峰脱口而出,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有些突兀。那妇人猛地顿住,草帽被风掀开,乌黑的辫子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天峰慌忙低下头,砂石与镰刀摩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这位位哥……”那声音清凌凌的,带着关中特有的绵软,“能帮把手么?”

天峰这才仔细打量她。她细眉杏眼,两颊被阳光晒得泛红,怀里抱着一个吮着手指的男娃。最扎眼的,是她臂上那条磨得起了毛边的黑纱。他瞥见不远处三亩薄田里东倒西歪的麦子,忽然想起昨夜借宿时,村口老汉念叨的“东头李家的新寡”。

日头毒辣辣地烤着后脖颈,天峰闷头割麦,却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小芳提着陶罐来送水,他看见罐口缺了个小豁,倒出的井水在粗瓷碗里晃着细碎的阳光。

“慢些喝,仔细呛着。”她说话时总爱低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弯弯的影。天峰一口气灌下三大碗,喉结上下滚动间,瞥见她手腕细得能瞧见青筋,虎口却有厚厚的茧。

暮色染红麦穗时,天峰把最后一捆麦子码得整整齐齐。小芳从蓝布包袱里掏出两个白馍,指尖沾着面粉:“家里……只剩这个了。”月光爬上她发梢,天峰看见她耳后有道浅浅的疤,像是被麦芒划的。

当晚,天峰睡在麦场看垛。露水打湿麻袋时,他听见远处飘来断断续续的童谣。那是小芳在哄孩子入睡,声音轻得像麦穗擦过镰刀。忽然,夜风送来焦糊味,天峰一个激灵跳起来,望见东边腾起火光。

第二章:麦芒刺心

天还没亮透,打谷场上就传来“咚咚”的闷响。天峰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手掌下意识摸向枕下的镰刀。晨雾里,小芳的小叔子李满仓正抡着连枷砸麦捆,每一下都像带着狠劲。他赤着膀子,后背的腱子肉绷得发亮,可眼神却阴恻恻地往粮库西屋瞟。

“狗日的……”天峰啐了一口,手指碰到坎肩内袋——那里缝着小芳昨夜塞进来的五块钱。布票叠得方方正正,边角还带着灶火的温热。

“天峰哥!”脆生生的童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小芳的儿子豆豆举着个竹筒水枪,裤脚沾满泥点子,“娘说今儿晒麦,叫你躲阴凉哩!”

孩子的手指点在他结痂的烫伤上,天峰喉头动了动。远处,李满仓的连枷声停了,麦场突然静得可怕。

正午的日头毒得像烙铁。天峰蹲在粮库屋檐下补麻袋,忽听见晒场那边炸开女人的尖叫。他冲过去时,看见小芳跌坐在麦堆里,粗布裤管被扯开一道口子,露出膝盖上淤紫的掐痕。

李满仓攥着把麦杈冷笑:“嫂子,我哥的抚恤金存折呢?”麦杈尖上的铁锈蹭着小芳下巴,在皮肤上拖出蚯蚓似的红痕。

天峰的镰刀“唰”地横进两人之间。李满仓瞳孔一缩——这甘肃麦客的刀刃竟泛着诡异的靛蓝色,像淬了毒似的。

“甘肃癞子!”李满仓突然扯嗓子嚎起来,“偷人还动刀啊!”晒场四周顿时冒出许多脑袋,王寡妇挎着簸箕尖笑:“早说这俩不干净……”

小芳的指甲掐进天峰胳膊。他低头看见她嘴唇咬出了血,睫毛上挂着将坠未坠的泪。那泪光里,映着二十年前的座钟,钟摆红穗子正在风里晃。

很多年后,当联合收割机的轰鸣震碎渭北平原的宁静时,天峰总会想起那个黄昏。李满仓举着麦杈扑来的瞬间,晒场西头突然传来拖拉机突突的吼叫。

村长侄子开着红色铁牛冲进麦场,保险杠上还沾着干涸的鸡血。天峰永远记得小芳当时的眼神——她望着这个钢铁怪物,仿佛看见命运裹着柴油味的飓风,正把麦客、连枷和那些带血的流言,统统碾进历史的麦茬地。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天峰的镰刀、李满仓的麦杈、拖拉机冒着黑烟的排气管,在麦堆上投出纠缠的剪影,像极了多年后地质队勘探图上,那三条交错的神秘矿脉。

第三章:麦田低语

晨露还挂在麦芒上,天峰已经割完一垄地。直起腰时,他看见小芳提着竹篮从田埂上走来,月白的衣衫被晨风吹得轻轻摆动,像一片云飘在金黄色的海里。

“歇会儿吧。”她声音比露珠还轻,从篮里取出粗瓷碗。井水浮着几片薄荷叶,碗底沉着两颗红透的野山楂。

天峰接过碗时,手指碰到她指尖的茧。那些茧子硬硬的,却带着温度,让他想起老家崖壁上晒暖的石头。他仰头喝水,看见她正用袖口擦豆豆脸上的泥,那截手腕在朝阳下白得晃眼。

“晚上……要不要来家吃饭?”小芳突然说,眼睛却盯着地头的蒲公英,“蒸了槐花馍。”

月亮爬上粮库屋顶时,天峰在渠边把自己洗了又洗。他换上唯一那件没补丁的蓝布衫,发现兜里不知何时被塞了块香胰子——想必是早晨她弯腰放篮子时悄悄留下的。

小芳家的土灶烧得暖烘烘的。豆豆趴在他膝头玩麦草编的蚱蜢,孩子头发里有阳光晒过的麦香。灶台边,小芳掀开蒸笼的白汽,整个人像站在云里。

“甘肃……也吃这个么?”她递来槐花馍,手指微微发抖。天峰接过时,馍底还留着她的指痕,五个小小的凹陷,盛着窗棂漏进来的月光。

多年后某个麦收时节,白发苍苍的天峰站在早已机械化的麦田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咔嗒”一声——是个穿红衣裳的小姑娘在开生锈的铁皮水壶。

那声响像极了当年小芳家木门闩的声音。老麦客恍惚看见月光下的土屋门缝里,一只颤抖的手正慢慢抽出横木。夜风送来槐花将开未开的苦香,混着新麦的甜,还有她发间淡淡的皂角味。

远处收割机轰鸣,惊起一群麻雀。天峰摸出贴身收藏的靛蓝布片,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两株麦穗——那是很久以前,某个晨露未晞的清晨,有人偷偷塞进他磨刀石口袋的。布片边缘还留着半截撕痕,像是从衣襟上急急扯下来的。

第四章:麦穗传情

天还没亮透,打谷场边的草垛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天峰呵着白气搓了搓手,发现磨刀石旁不知何时多了个粗布包。掀开一看,是三个还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底下垫着片靛蓝碎布——正是那日被门缝夹住撕破的衣角。

红薯烤得恰到好处,蜜色的糖汁从裂开的皮里渗出来。天峰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忽然想起昨夜小芳家窗纸上晃动的剪影

图片来自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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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孙天才,陕西渭南人,现居西安。身为共产党员,他多年获评市区优秀党员。曾为教师,后投身新闻行业,多篇作品被中省地方媒体刊登,成为多家平台特约撰稿人及作协会员。他热爱历史,积极参与网络正能量传播,获评“西安市好网民”并被聘为西安市公安局警风监督员。2024 年,其文学作品获白水县“突出贡献奖”。工作之余,他是摄影与旅游达人,用镜头记录生活,以旅行拓宽视野。未来,他将保持学习热情,提升综合素质,迎接新挑战,在平凡岗位上书写不凡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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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康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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