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槐聚诗存》集外诗笺注038

038-1

晓起雨止，默念秋将尽矣

过却重阳漏未干，阶翻簷滴峭生寒_（1）。连宵苦雨秋如送，独夜惊魂梦易残_（2）。节物渐移宁有迹，愁思突起总无端_（3）。痴云不散阴晴幻，一幅楼前水墨看_（4）。

【笺注】

此诗见于《中书君诗初刊》。由首句可知，诗作于1934年重阳后不久。

此诗以秋尽阴雨与相思愁绪打成一片，既写秋尽阴雨中的荒寒，又写出了自己的愁思。

（1）“过却”二句：重阳过去了，屋漏处还未干，台阶跳动着屋檐滴下的水，生起微寒。

“漏未干”，此指漏水处未干。宋仇远《雨》：“屋漏未干连础润，桥低欲压碍舟行。”

“阶翻”，台阶上飘动、跳动。唐顾非熊《秋月夜》：“旅鴈迎风度，阶翻月露华。”清翁方纲《咏瓶中芍药》：“堦翻宿雨仍春信，栏倚新晴羃午烟。”

描写重阳后的阴雨微寒。

（2）“连宵”二句：连宵成灾的秋雨，如像送走着秋天，独自夜里惊心，梦中容易醒来。

“苦雨”，久下成灾的雨。《礼记月令》：“孟夏行秋令，则苦雨数来。”

颔联上句描写苦雨送秋，下句描写自己独夜惊魂，梦残的不宁。

（3）“节物”二句：季节的风景渐渐转移，哪有痕迹？相似思愁绪突然生起，总是无端而来！

“节物”，季节的风物。晋陆机《拟明月何皎皎》诗：“踟蹰感节物，我行永已久。”

“愁思”，此当指钱锺书相思之愁思。

颈联还是上句写景，写景色的变幻无迹；下句写情，写自己无端而来的愁思。

（4）“痴云”二句：阴云停滞不散，阴晴变幻，楼前看来就是一幅水墨画。

“痴云”，停滞不动的云。语本唐李商隐《房中曲》：“娇郎痴若云，抱日西帘晓。”

尾联以阴晴不定的节物作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