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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我就从睡梦中惊醒，院子里母亲那熟悉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今天是元宵节，也是我和小芳一家吃团圆饭的日子。这几年，每逢佳节，总有人提到那个不该提的往事，母亲的眼里便会闪过一丝悔意。 "阿满，起床了没？"母亲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小芳他们该来了。" 我叹了口气，慢慢爬起来。镜子里，我已不再年轻，眼角的皱纹记录着这些年的沧桑。十五年前，我曾是村里最有出息的后生；十五年后，我成了镇上有名的企业家。可这些成就，都填不满心里那道被退亲留下的伤疤。  那是十五年前的腊月，我托了媒人去小芳家提亲。 那时我刚从市里的厂子辞职回来，准备在村里开个小厂。村里人不懂，只当我是混不下去才回来的，背地里议论纷纷。只有小芳懂我，她总说："阿满，我相信你能成。" 小芳家条件好，她爹是镇上供销社的主任，在那个年代，这可是"铁饭碗"。我家呢，就是普通农户，爹早逝，全靠母亲拉扯我长大。 媒人进门那天，小芳爹娘的脸色就不好看。 "阿满家什么条件，也敢来提亲？"小芳她爹冷冷地说，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 媒人赔着笑脸："阿满虽然家境不好，但人实在，有想法，现在回来还要办厂子呢。" "办厂子？就他那几个钱，能办什么厂？"小芳她娘插嘴道，"我闺女读了高中，按理说能分配到镇上工作，嫁给他，不是往火坑里推吗？" 那天，媒人灰头土脸地回来，我在村口等了半天，看到媒人的表情就明白了。 "阿满，别怪我没说好话，小芳她爹说了，除非你有三间砖瓦房，一万块钱彩礼，还得有个像样的工作，否则免谈。" 那个年代，这条件简直是天方夜谭。 小芳偷偷来找我，眼睛哭得通红："阿满，我想跟你走。" 我摸了摸她的头："不行，你是他们的独女，这样会让你一辈子内疚的。" 最终，我们还是分手了。 我离开了村子，去了南方。创业的日子很苦，但每当想起小芳她爹娘看不起我的眼神，我就咬牙坚持。三年后，我的小厂有了起色；五年后，我在市里买了房；八年后，我的企业在全省都有名气了。 小芳后来嫁给了县城一家国企的会计，听说日子过得凑合。她爹退休后，小芳她娘得了重病，小芳家的积蓄几乎花光了。 十年后的一天，我回村探亲，在村口遇到了小芳她爹。那个曾经趾高气扬的人，如今已是满头白发，佝偻着背。 "阿满啊，"他拉住我的手，语气里充满了悔意，"当年是我们有眼无珠……" 我没让他说完："叔，都过去了。" 转身离开时，我听见他低声说："我们害了闺女一辈子。" 后来听村里人说，小芳她爹常在喝醉后感叹："当初要是让闺女嫁给阿满，现在她哪用这么辛苦？" 去年，小芳她娘去世了。临终前，她握着小芳的手说："闺女，当年是娘错了，不该拦着你和阿满……" 我收到消息时，正在外地谈生意。听到这话，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所有的后悔都能弥补，不是所有的眼泪都能让时光倒流。 五年前，我娶了现在的妻子小芳（与前任同名），她温柔贤惠，给了我一个幸福的家。我们有了一双儿女，生活美满。 元宵节的团圆饭上，我和小芳一家其乐融融。席间，岳父举杯对我说："阿满，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靠得住。" 我笑着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窗外烟花绽放，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每个人的脸。有些缘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后悔，无论多深，也换不回逝去的时光。 如今的我，已经学会了放下。但每到佳节，想起那个被拒绝的腊月，和那个伤心欲绝的自己，还是会有一丝感慨。 人生啊，最难的不是选择，而是承担选择后的结果。 小芳她爹娘的后悔，是他们自己的路；我的幸福，是我自己的选择。在这个元宵之夜，我举杯遥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愿所有父母都能明白，爱，从来不是占有和决定，而是成全和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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