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阿姨,这束花是送给您的。" 一大早,小区门口就站着一位穿着整齐西装、银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的老人,手捧着一束不知名的野花,笑容腼腆得像个毛头小子。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堵"在我家门口了。 "老刘,您这是何必呢?"我接过花,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邻居们经过,投来暧昧的目光。我今年五十八岁,老刘六十七岁,在众人眼里,我们这把年纪谈情说爱,总带着几分滑稽。 ![]() 自从去年我在老年大学书法班认识老刘后,他就开始了不声不响的追求。起初是借口请教书法,后来干脆挑明了想法。可我呢,丧偶十年,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对他的殷勤总是礼貌回绝。 "马阿姨,我知道您不想再找伴儿,但咱们老年大学下周组织去黄山旅游,您跟我一起去吧,就当朋友。" 他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丈夫。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好,就当散心。" 黄山的云海比我想象中更加壮观。老刘走在我前面,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确认我没有掉队。他背着两个人的行李,走得不快,却很稳。 "慢点儿走,别摔着。"他总这么叮嘱我,语气像哄小孩。 老刘这人,说话做事总是慢条斯理的,但做起事来一点不含糊。上山时,他细心地把登山杖调到适合我的高度;住宿时,发现我的房间暖气不足,二话不说就去前台要求换房;就连拍照,也总能抓住最美的角度,让我这个老太太在照片里都显得格外精神。 "老刘,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细心?"我半开玩笑地问。 "不是。"他认真地回答,"就您一个。" 这种老实巴交的告白,竟让我红了脸。 晚上,我们和团里其他老人聚在一起吃饭。有人打趣道:"老刘追了马老师大半年了,这次出来旅游,是不是要修成正果啊?" 饭桌上一阵哄笑。老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目光却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回应。 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心里却在想:这么多年,我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真的能接受另一个人走进来吗? 旅途中的第三天,我突然发起高烧。 老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半夜三更冒雨去找药店,回来时全身湿透,手里却紧紧攥着退烧药和一袋热腾腾的姜汤。 "您快喝点,会好受些。"他笨拙地试着水温,生怕烫着我。 我看着他满头的雨水,不知怎的,眼眶湿润了。 "你这老头子,值当的吗?我又不是什么小姑娘..." "在我眼里,您永远比小姑娘珍贵。"老刘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年轻时爱情是风花雪月,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爱情是柴米油盐,是生病时的那碗姜汤,是深夜里不离不弃的陪伴。 回到家后,我的心境悄然改变。那天,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老刘又一次来送花,突然有了个大胆的决定。 "老刘,我这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着冷清。您...要不搬过来住吧。" 老刘愣住了,手中的花差点掉在地上。 "马阿姨,您说真的?" "谁跟你开这种玩笑。"我故作严肃,"不过有个条件——我睡主卧,您睡客房。咱们先相处着看,不合适随时可以终止。" 老刘连连点头,笑容在脸上绽开,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当天下午,老刘就拎着两个行李箱搬了过来。他东西不多,大多是书和几件换洗衣服。客房收拾好后,他小心翼翼地问我:"马阿姨,我能在阳台上养点花吗?" "当然可以,这也是你的家了。"我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有些惊讶。 老刘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把原本空荡荡的阳台变成了一个小花园,每天早上五点准时起床给花浇水;他会做一手好菜,变着花样让我胃口大开;家里的灯泡坏了、水管漏水,他都能三两下修好。 最让我感动的是,老刘从不越界。他总是恭恭敬敬地叫我"马阿姨",从不擅自进入我的卧室,更不会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他说:"感情这事儿,慢慢来,着什么急呢。" 一个月后的某个傍晚,我们坐在阳台上喝茶。夕阳将老刘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我忽然发现,这个老头子的眼睛真好看,像两汪清泉,澄澈见底。 "老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您说。"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 他放下茶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因为您眼里有光。第一次在书法班见到您,您写字时眼神专注得像个小姑娘。我这辈子见过很多人,能在这个年纪还保持那种光的人不多了。" 我忍不住笑了:"就因为这个?" "还因为您泡的茶好喝,笑起来温柔,生气时嘴角会微微上扬,写字腰板挺得笔直..."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最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总之,就是喜欢您这个人。"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个朴实的老头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岁月静好"。原来爱情不分年龄,只要遇到对的人,晚到的幸福也能格外甜蜜。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闻到厨房传来的香气。老刘正在做早餐,动作麻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剪影。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刘,我想了一晚上...从今天开始,你不用睡客房了。" 老刘的手一抖,差点把锅铲掉到地上。 "马阿姨,您...您是认真的吗?" "谁跟你开这种玩笑。"我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地点点头,"还有,别叫我马阿姨了,叫我的名字吧。" 窗外,邻居家的鸟笼里,一只黄鹂正欢快地歌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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