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富贵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手机里的“乡村振兴成果展”直播，嘴里的旱烟差点掉在鞋面上。屏幕里，乡长扶着眼镜介绍：“我们村建成了全省首个'智慧农业大棚’，留守儿童在'爱心书屋’里阅读电子绘本……”镜头扫过整齐的塑料大棚，却没拍到大棚里枯死的菜苗；扫过窗明几净的书屋，却没照见锁在玻璃柜里的崭新绘本。 真实的槐树村像具空壳。王富贵数过，村里剩下的三十八口人，有二十七个是留守儿童和老人。他孙子小宝每天蹲在土墙根儿，用树枝在地上画“爸爸妈妈”——那对夫妻三年前在县城买房后，就只在清明回来过一次。村小的教室关了两年，玻璃早被野孩子砸烂，所谓“爱心书屋”不过是把县教育局捐的书锁在乡政府仓库，直播时搬来摆拍。 最讽刺的是“智慧农业”。乡里花五十万建的大棚，薄膜被山风刮破二十多处，村干部说“这是透光设计”；买回来的智能灌溉系统成了摆设，因为没人会用，最后还是王富贵拎着木桶浇菜。上次农业局来检查，乡长让人在大棚里挂了满墙的温度计，却没人发现温度计全是倒着的。 直播第二天，省里来了调研组。王富贵被村长塞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嘱咐他：“一会儿记者问你，就说'感谢党的好政策，书屋的绘本孙子天天看’。”他蹲在“爱心书屋”里，看着记者把小宝抱到电子屏前摆拍，孩子的小手在屏幕上乱戳，屏幕却一直显示“无信号”。 中午在村部吃饭，王富贵听见乡长在走廊打电话：“放心，留守儿童都安排好了，绝对不说真话……”他低头扒拉着米饭，想起小宝昨天发烧，村里唯一的卫生室早关门了，他只能用土方子熬姜汤。而乡政府大院里的“标准化卫生室”，从来只在检查时开门，药柜里的创可贴都过期三年了。 调研组走后，村里又恢复死寂。小宝摸着“爱心书屋”的玻璃柜问：“爷爷，怎么书都穿着塑料衣服？”王富贵叹了口气，看见乡长的轿车碾过村口的牛粪，扬起的灰尘里，直播时挂的“乡村振兴示范村”牌子歪倒在沟里，“兴”字缺了半边，像张咧开的嘲笑的嘴。 深夜，王富贵听见隔壁传来哭声。留守儿童小雨蹲在门槛上，对着手机里的妈妈喊：“奶奶又晕倒了……”电话那头传来麻将声：“找村医啊！”小雨咬着嘴唇：“村医叔说，卫生室的药得乡长批条子才能拿……”王富贵摸出皱巴巴的降压药，想起上次去乡医院，排了三小时队，医生看都没看就开了最贵的进口药。 后半夜，王富贵翻出藏在炕底的账本。上面记着村里每笔“扶贫款”的去向：给乡长家修围墙用了两万，给村会计儿子买婚车借了三万，真正落在村里的，只有那批锁在玻璃柜里的绘本和永远没信号的电子屏。他用旱烟袋敲着账本，烟灰落在“乡村振兴”的标题上，烫出一个个黑洞，像极了村里越来越多的空心房。 黎明时分，小宝举着树枝跑进来：“爷爷，我看见大棚里的菜苗活了！”王富贵跟着孙子跑到地头，却看见乡长带着直播团队在补拍镜头，有人往枯死的菜苗上喷绿漆，有人在智能灌溉系统上贴“已启用”的红纸条。小宝指着那些假模假样的菜苗：“爷爷，它们像不像电视里的僵尸？” 王富贵望着远处的群山，想起年轻时村里鸡鸣犬吠的热闹景象。如今漫山遍野的空心房像墓碑，而所谓“乡村振兴”的直播，不过是给这些墓碑镀了层金粉。当“振兴”变成镜头前的表演，当“关爱”锁进玻璃柜，当希望被刷上绿漆，这片土地上生长的，究竟是新生的嫩芽，还是越来越深的空洞？手机又弹出直播通知，乡长对着镜头微笑：“在党的领导下，槐树村正走向充满希望的明天……”王富贵关掉直播，摸出小宝画的“全家福”，纸上的四个人都长着相同的笑脸，却没有一个人住在村里。远处传来推土机的轰鸣，听说乡里要建“乡村旅游度假村”，第一个要拆的，就是村口这棵见证了几代人兴衰的老槐树。 风卷起地上的黄土，遮住了天边的朝阳。王富贵把孙子画的画折成纸飞机，看着它摇摇晃晃地飞过空心的村落，消失在涂着绿漆的大棚后面。或许有一天，当所有的真实都被表演掩埋，当所有的希望都成了直播里的道具，这片土地上，就真的只剩下空心的房子，和空心的，所谓“未来”了。   蔡民权，笔名叫冷雨。是自由作家，在《人民日报》《泉州晚报》上常发表散文作品。于2018在“相约蒙古大草原全国散文大赛”中获得一等奖。同年获得百度文库认证教育专家资格。 普通稿件征稿启事 一.体裁和字数 二.要求 三.待遇 （1） 凡阅读量达到200的，发放赞赏的30%。 （2）凡阅读量达到400的，发放赞赏的40%。 （3）凡阅读量达到500的，发放稿费6元及赞赏的50%。 （4）凡阅读量达到1000及以上者，发放15元稿费及赞赏的80%。 阅读量计算公式：浏览量+留言量+赞赏金额（一个留言=3个阅读量，赞赏一元=2个阅读量，一个微信号只算一次留言；赞赏少于10元的用于平台维护，不予发放） 四.投稿邮箱 散文2857997867@qq.com 诗歌865210029@qq.com 小说1737680983@qq.com 长篇请直接与总编联系！ 五.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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