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庆,是吴湖帆的再传弟子,其老师是徐绍青。他的绘画基因基本上继承了徐绍青山水画的特点,以水墨,青绿为主,在题材与审美上努力与时代相结合,并不断突破自我,努力出新。因此,当我看到其最近一段时间的画又有新的突变,真的并不觉得意外。他的新变主要反映在四个方面,一是现实题材的拓展;二是绘画材质的改变;三是绘画语言的突破;四是意境表达的新变。 首先在题材上,其丰富的绘画主题,源于他行万里路以后宽广的视野与气局,通过“披尽奇峰打草稿”,使他的传统山水体材变得具有时代精神。如画面中点缀的现代村落、建筑、山城、游船、涵洞、桥樑、村姑、机车等,反映其写生取材中对现实生活的细致观察和深入挖掘。同时,还广泛涉及江南水乡、华岳、嘉陵、三清、雁荡、太行、齐云、楚天、汉水、黄山、峡江等大家熟知的景观,通过全景式的画面把现实形象转换为想像中的结构形式与现代的色彩运用,使描绘的大江南北不仅凸显其现代气息及其壮丽风貌,同时也展现出独立的形式美感和审美意义。 其次在材质上,永庆兄敢于别人不敢为而为之,在山水画中大胆使用了泥金纸,通过自己的审美追求与材料语言的结合,将泥金纸这种色泽美,化为山水画中独特的表现元素,成为作者表达形式审美与内心顿悟的重要手段。如《彩云朝发》《红树青山飞白云》等图中,大块面的泥金纸色衬托出漫山遍野的金色朝霞,使材质一下提升为主体审美对象,色彩显得更艳丽、更浓烈、更有对比性和更大的气势。给人的感受如同左思《蜀都赋》描绘的:“干清霄而秀出,舒丹气而为霞”,又如张伯驹在《丛碧词》中形容的:“红飘秋叶胜春花,霞绮满山涯”,突显出崭新的色彩世界。另外,他还利用泥金纸通过特别的渲染手法,形成局部的那些自然天成的块面肌理效果,如同蜜腊外皮上的天然肌理一样给人以鬼斧神工的视觉享受。罗丹说过:“艺术家所见的自然,不同于普通人眼中的自然。”当特殊的肌理效果成为艺术家抽绘的对象,便赋予了特别的意义,成为一种新的视觉语言,拓展了艺术的表现力、想像力和感染力。特别在《江山多娇》《丁酉姑苏》等画面中,他针对纸色的表达和自身的艺术审美进行创作。以红色或金黄色为主色,透过水的交融,色的罩染、肌理的表现和金色的衬托,使画面色彩饱满而浓烈,色泽鲜明而丰富,最大限度地在中国的水墨精神中融入西画色彩语言,突破了传统“随类赋彩”的色彩观,变成“随情赋彩”“随观念赋彩”,从而开启了彩墨山水的新面貌。这种大胆吸收西方科学色彩观的彩墨山水画,我将其称之为“方家样”也不为过。因为,它不仅适应了新时代对传统山水画创新的需要;同时,它又突破了青绿山水画的传统样式,使之散发出新的审美感受与主体精神,营造出新时代浓烈的情感色彩与亮丽夺目的山水气象。 再次,在绘画语言的突破上,使他画笔下的客观物象与主观情感得到最完美的结合。永庆兄的山水画,除了浅绛山水坚持“既要笔墨又要现代”,依旧采用传统的先勾勒后敷采的画法外:在水墨山水中则突破了传统的程式,采用大面积水墨晕染为主,然后再勾勒补景,以淋漓的墨色写景,烟云变幻,取得江南山水濛茏神奇的空间意境,令人瞩目;另外,类似于青绿的彩墨山水画,明显改变了张大千的泼彩晕染法。改为色彩与意象为主导,大胆运用涂、染、点、融之法,将色彩在堆叠、冲撞、交融、淹涧、渗变中放大其偶然性,增强其色彩之间的虚实、层次、对比、块面、明暗关系的丰富性,使形体、笔墨与色彩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交融与张扬,这种有意识地将诗化的意味与功能融入到创作之中,使彩墨山水形成新的图式,取得了“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惊大效果。除此之外,永庆兄不忘在细节处点缀写实之景,通过非比寻常的视角,使具象的小景与抽象的大势构成强烈的对比,使人感知到新时代的山峦雄浑与河川瑰奇。 最后,是意境表达的新变。我特别欣赏永庆兄在意境上的经营,不仅通过全境式的画面突出了气吞山河般的壮阔景象,同时突破了传统只有远山水墨淡染的局限,将写意的渲染扩展到画面的全景,以此加强近景、中景和远景气氛与意境的营造,通过大面积的有分有合,既有润泽、透明与轻灵的水墨,又有沉着、内敛和厚重的晕染,最终变成虚实相生,灵动多变的抒情性语言,将观者带入一个浮想联翩的诗意般的世界。如《春雨潇潇》图自上而下全境式淋漓的水墨烘托,以及《雨后云山半有无》对远山、飞瀑、云雾、整体交叉的晕染、仿佛使观者如堕云雾、如沐春雨一般;再有《春潮骤雨》大片的连云合雾,分块散染;《空濛朝气合》中的淡浓渍染,云雨弥漫,都以自然造物的形态方式,示人以东方艺术的写意之美,凸显一种若隐若现的空灵之美,一种意韵境界的变化之美。 永庆兄在山水画上的探索与创新,正如法国画家巴尔蒂斯所说的:“物象的背后还有一种眼睛所不能看到的东西,它只可以用精神去感悟,是发于内心的喜欢与热爱。”永庆兄是我的老朋友,他对山水画的热爱与执着,以及画中扑面而来的情趣与卓然的朝气,这是我所感受到的,也是我所钦佩的,但愿他在不断的自我突破中,夺取更多令人惊叹的佳绩。是为序。 潘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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