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只猫的世界观

我蹲在电视机柜顶端，肉垫下的胡桃木传来微微震动。这个位置能同时监视阳台移门和厨房入口，透过玻璃的反光，还能看到铲屎官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的倒影。

爪子在木纹上轻轻抓挠，留下第八道新月形刻痕。每道刻痕代表一个领地标记周期，人类总以为这是磨爪，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这些深浅不一的沟壑里藏着多少秘密。左侧第三道刻痕残留着去年春天的茉莉花香，那时阳台花架上开满白色星星；最右边那道还沾着秋刀鱼的气味分子，是上周晚餐时从铲屎官叉子上抢下的战利品。

暖气管突然发出咕噜声，我浑身的毛瞬间炸开。这声音不对。往常供暖时的金属震颤应该像蜜蜂振翅般规律，此刻却夹杂着某种黏腻的摩擦音，像是潮湿的苔藓在水泥管壁上爬行。尾尖不自觉地抽动，我在柜顶转了三圈，最后选定正对暖气片的角度伏低身体。

电视机屏幕亮起时，我瞳孔缩成两道竖线。纪录片里角马群正在迁徙，旁白说着"生存本能"，而我的注意力全在母狮后腿肌肉的收缩频率上。上个月从《动物世界》学到的伏击技巧，让我成功捕获了厨房里那只总偷面包屑的老鼠。

"小煤球，要不要吃罐头？"铲屎官晃着金属勺叮当作响。我甩了甩尾巴尖表示拒绝，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暖气片缝隙里渗出暗绿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破风声袭来时我正在研究第二滴黏液的下落轨迹。黑影撞在玻璃上发出闷响，我闪电般蹿到窗台，爪子在瓷砖刮出刺耳声响。那只独眼乌鸦又来了，它总在月圆之夜用喙啄击窗户，左边翅膀缺了三根飞羽，伤口断面整齐得像被激光切开。

"滚出我的领空！"我弓起背发出低频嘶吼，这是上周从隔壁橘猫那里学来的驱逐咒。乌鸦歪头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盯着我，突然张开嘴，喉咙深处闪过一抹诡异的荧光绿。

暖气管道在这时发出剧烈的震动，整面墙都跟着呻吟。某种尖锐的金属刮擦声从深处传来，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碾碎骨头。我闻到腐殖土与蓄电池酸液混合的气味，尾椎窜起的寒意让尾巴蓬成平时的两倍大。

乌鸦发出凄厉的啼叫撞向玻璃，这次我看见了——在它张开的喙间，粘着一缕与暖气片相同的珍珠色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