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泽民 这是4月26日晚上的事。当晚,我与扬州文化界的几位专家一起吃饭,因为高兴,也喝了几小杯酒。餐后自然找了代驾,师傅姓仲,看样子就很精明能干。按照习惯,我坐在副驾驶位,一上车就与他谈起家常,也就知道了他的一些信息和故事。 仲师傅是宝应县曹甸人,40多岁,到扬州已20多年,以前大部分时间是做物流。现在,他干几份活,白天为超市物流送货,一天也就一两趟,每个月大概有5000多元收入,白天多余的时间和晚上就做代驾,月收入也有七八千元。爱人在一家银行烧饭,做二厨,早中午上班,下午休息,还有双休,每月3500元。他特别提到,她爱人疫情期间不上班,工资还照发。女儿在无锡太湖学院学的护理专业,今年毕业,已与扬州大学附属医院(原市人民医院)签了劳动协议,7月份上班,儿子在职业中学学烹调。讲到这些话,他显然很满足,很开心。 我问他,在扬州有没有买房,他立即回话,早就买了,没有贷款,而且重复了二次。他也几次说“钱够用了”。 他爸爸是教师,已经退休了,退休金8000多。爸爸、妈妈都住在曹甸,就是不愿意到扬州生活。我说,老人在老家生活了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他家弟兄三人,他是老二,老大在上海做物流。老三当兵,复员后安排在宝应一个政府部门做驾驶员。讲到这里,他似乎有点自豪。我对他说,你们这个家庭太幸福了。 我接着问他爱人的情况,他也很乐意回答。我问他们小两口的文化程度,他很爽快地说,“都是初中毕业。”听他讲话的语气,似乎认为这并不重要,这也叫务实吧。提到他爱人,又引起了不少话题。他岳父与他爸是曹甸小学的同事,也退休了。很有意思的是,他岳父家生了三个女儿。我想,世界上为什么总会有这样不平等、不尽如人意的事呢?这两家的子女如果不是清一色,哪怕能个别调剂,也许就很完美了。仲师傅爱人是老二,他告诉我,他是上门女婿。我问他,三个姑娘为什么就让二姑娘招女婿呢?他说他爱人最能干,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好,父母对她最信任。他还说他爱人“很神”,听下来,他对爱人似乎有点崇拜。我接着说,你岳父母大概对你这个女婿也很满意,于是才选上你,他笑了,也算是默认。我说,你们这两个家都很幸福。 晚上回家后,直到今天,我一直在思考、研究这位年轻人。他一家收入不算高,生活水准也算平常,但他为什么如此满足,又如此自信呢?我想,这是源于他对劳动价值的深刻认知,他“双手创造幸福”的劳动又得到社会的认可,他很高兴。他们两个大家庭,还有他的小家,都呈现了健康的伦理生态。仲师傅有一个十分坚定的理念,劳动光荣,劳动美丽。他女儿做护士,他儿子毕业后要做厨师,他认为这是社会的需要,他为此而感到骄傲,而且高兴地、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陌生的我。 自然,我想到我们自己,我们与仲师傅的差别,或者叫不相同的地方在哪里呢?这确实是一个难以讨论,此刻也说不清楚的问题。但我们至少可以从仲师傅身上得到一点启示,人要知足,知足常乐,这应当是人生哲学中的重要法则之一。 此时此刻,我更想到的是,机关里极少数,也可叫极个别人犯了错误——犯了罪的人,在当上人民干部的时候,工作条件、生活待遇、人民群众对他们曾经有过的信任和尊重,一般说来,都是一般老百姓不好比拟的,那为什么就不能像仲师傅那样,对自己既得的、合法的,也算充裕或比较充裕的物质生活、精神生活条件,有一种满足感呢?为什么还要用永不知足的心态,把公共权力异化为私利工具,违背“德者本也,财者末也”的训诫,去为自己而贪,最后让自己、让家庭失去了幸福呢?这些人的悲哀就在于,他们没有像仲师傅那样老老实实去做人、做事。但在权力监督下,贪婪又终究会成为自我囚禁的牢笼。一个人、一个干部(当然是极个别的),为什么不能保护好自己,为什么总要重蹈失败者的覆辙,最终让自己和家庭陷入悲哀呢?我真的想不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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