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有月,也有蚊,我点了香,蚊还在耳边嗡,香被风带走了。我用花毯将自己裹成一只蛹,继续躺在秋千上晃,晃进了梦乡,又。猫,一只蜷在秋千下,一只窝在椅子里。醒来,路灯熄了。夜,黑了,如水般静;月,明亮起来;不远处的鹅群总“咣”地叫起来,可能是一些鹅挤着另一些鹅了。我起身回屋,猫跟了进来。留下一阳台的花草各自生长,无声无息。只有风,有一阵没一阵地掠过,像有意,也似无心。天,从东边白。醒来,我径直走向阳台。阳台上的一切又全是新的了。那盆庞大的绣球又红了一层。我又开始数花球,数到六十多朵时,疑心这朵或那朵已经数过了。只能重头再来,但还是数不清,只能放弃。至今,我都不知道它开出了多少个花球,反正团团滚滚无数个小花球开聚成一个大花球。我一直在等它盛开,好让我的朋友们看见它盛大的美。那时我们就坐在花旁,吃茶赏花,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看春天远去,看夏天缓缓而来。这盆绣球是我在冬天,独自一人从院外拖进院内,再一阶,一阶,又一阶……拖上二楼,放入阳台。它很重,我很轻。它一百多斤,我也一百多斤。拖它上楼,像跟它打架。它没打过我,我把它安排在罗马柱旁,又将它垫在石头上。它很有耐心,春天在每个枝头叶间都打个苞,没有遗漏。起初花苞米粒大,与叶同绿。随后扣子般大了,碗口大,还是绿的。我起了好奇,它会泛上什么色来?红,还是蓝?色是从花瓣边染起的,起初只着了一丁点的粉红,再一点一点往里染,像工笔画的晕染,一层又一层的红,像海浪层层涌来,漫过绿,将绿淹没了,它完全红出来了,大大方方,漂漂亮亮。我逢人便说:我的绣球开啦!好像全世界,只有我的绣球开了。我小心的摘下三朵,盛在青花瓷碗里,像一碟好看菜,给眼睛吃。绣球好像也叫无尽夏,花开整整一个夏天,秋风起时,那红像海水般退去了,红的花球又褪成绿色的了,像一种初心回归。只是这绿像老了好几岁。冬天绣球的叶也落尽了,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像一种冬眠,我依然宝贝它,起很冷很大的风时,我给它穿上“衣服”,并轻轻地叨上一句:继续睡哈,春天还没有来。它光秃的枝干里住着无数个春天,春风一吹,便全醒来了。像我的心里住着无数个春天。与岁月无关。 系列回顾: 【随笔】我是自然的孩子 【一周一记】这个春天,我无法成为诗人 【一周一记】一边快乐,一边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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