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老头对我说:“你去点菜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请客。”海鲜大排档点菜通常在养着海鲜的玻璃缸处,看着缸里的活鱼、活虾、活螃蟹、活螺来点,当场捞起过磅。那些生猛的海鲜一会儿就成为盘中餐。 我绕过多台餐桌,来到点菜的地方,发现海鲜真的贼贵,都是二百多、三百多一斤,真的不如回家吃。点完菜后回到餐桌边坐下,我对爱人说:“这里的海鲜太贵了!没必要在这里吃海鲜。我点了非遗招牌鱼丸汤,瘦肉炒丝瓜,炸排骨,炒地瓜叶。”老头说:“你不是想吃海鲜吗?”我说:“我最想吃的红花螺没有,其它的一看价格我就不想吃了。” ![]() 我坐下后远眺对岸的海棠湾,华灯初上,对岸酒店的灯火在海而上的薄雾里摇曳,如梦如幻。在那里坐着,吹着海风,看着海景,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老头说他去上个厕所,我继续沉浸在夜幕下的海景里。他仿佛去了很久、很久,我想他开了大半天的车,不会累得晕倒在厕所吧?于是打他的电话,电话还没接通,我就看到他从我点菜的地方走过来了。 菜陆续上桌了,先送来的是非遗鱼丸汤,确实很鲜很好吃。接下来送来的是油炸排骨和陵水酸粉。除了排骨我们很快把鱼丸和酸粉一扫而光。过了很久,服务员才托着炒地瓜叶来到桌边,同时放到桌面上的还有一只大螃蟹。我对服务员说:“螃蟹不是我们的,我没点螃蟹。”服务员一愣,爱人赶紧说:“我点了。你不是爱吃螃蟹吗?我给你点了一只。” ![]() 我有点受宠若惊,先是拔下两个大蟹夹递给老头说:“那你吃这个。”老头拒绝了,两个夹子又回到我的碗里。接下来,我一边美美地享受这只大螃蟹,一边问这只螃蟹有多重,老头说六两。我拿着蟹夹的手停在空中,看着老头悄声说:“三百多一斤哦,这只螃蟹那不得两百多块钱呢!我点的这些菜差不多也就这些钱哦。”老头问我:“好吃不好吃?”我说:“确实鲜甜,不用蘸料都好吃。”老头说:“那不就行了。” 我一边想着这有点奢侈,一边手嘴并用很细致地剥吃这只螃蟹,这种甜丝丝加忐忑忑的感觉是那么熟悉,不由得让我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在1998到2000年间的某个暑假,老头在一海边县城的农村某单位当领导,我每到寒假暑假的时候,就会带着儿子去他的单位小住。他们单位是封闭管理,离县城有一段距离,出门不方便。单位有一辆很旧的吉普车,每天早上炊事班的人会坐这辆旧吉普车去市场买菜,顺便给单位的人带回他们需要的生活用品。 那天早上我还在床上睡懒觉,听到吉普车开到爱人宿舍门口的声音。老头说:“给我带一只大螃蟹回来,记得就带一只。尽着这钱买,要是不够你先垫着,回来我再补给你。”那人说:“够了够了,用不完的,一百块钱要买多大一只螃蟹呀。” ![]() 那天中午,在老头和儿子的“生日快乐”的祝福声中,一只清蒸的大螃蟹、铺满了一个大盘子摆在我的面前。我觉得太奢侈,一边抱怨老头,说我身上的麻纱旗袍才六十块钱一套,怎么舍得用一百块钱买一只螃蟹吃。一边手嘴并用,很细致地把那个螃蟹吃得干干净净,连蘸料都没有用。那种甜丝丝加忐忑忑的感觉没齿难忘。 有很多年,参加过很多次聚餐,如果有一道葱姜炒花蟹、或清蒸螃蟹的菜,那绝对是宴席上的硬菜,是每个食客乐于享用的菜。自从独享过那只大螃蟹后,我在聚餐时遇见螃蟹,会不自觉地礼让,先尽着别人。有时候有人问我:你不喜欢吃螃蟹吗?我就会说起我独自吃过一只一斤来的螃蟹的故事,还有比那更好吃的螃蟹吗? 就在二十多年前吃过的那只大螃蟹、正逐渐淡出记忆的时候,双一只大螃蟹又出奇不意地摆到我的面前。 坐在暮色四合的海湾边,看着蟹壳在灯光下泛着红亮的油光,品味着蟹肉的鲜甜,有些微醺。对岸海棠湾的灯火碎成粼粼金箔,浮荡在墨蓝的海面。涛声有一声、没一声地传进意识里,把这份专属的宠溺,轻轻拍进五月的夜晚。幸福正以最朴拙的形态叩击心岸——有人总默默地满足你小小的心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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