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红楼梦第十五回:北静王原型与曹雪芹家族的兴衰

 昵称37581541 2025-05-13
图片

北静王对读者来说似乎不重要,但对曹雪芹乃至其家族至关重要,其原型不仅维系了曹家抄家后在北京的生计,还为曹家提供了足够的文化圈资源,这些资源为《红楼梦》的创作和传抄产生了重大助力。

北静王出场是在十四回回末:

走不多时,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祭棚,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祭棚。原来这四王,当日惟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近闻宁国公冢孙妇告殂,因想当日彼此祖父相与之情,同难同荣,未以异姓相视,因此不以王位自居。上日也曾探丧上祭,如今又设路奠,命麾下各官在此伺候。自己五更入朝,公事一毕,便换了素服,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至棚前落轿。手下各官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

一时,只见宁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早有宁府开路传事人看见,连忙回去报与贾珍。贾珍急命前面驻扎,同贾赦、贾政三人连忙迎来,以国礼相见。水溶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仍以世交称呼接待,并不妄自尊大。贾珍道:“犬妇之丧,累蒙郡驾下临,荫生辈何以克当!”水溶笑道:“世交之谊,何出此言。”遂回头命长府官主祭代奠。贾赦等一旁还礼毕,复身又来谢恩。

水溶十分谦逊,因问贾政道:“哪一位是衔玉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今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贾政听说,忙回去,急命宝玉脱去孝服,领他前来。那宝玉素日就曾听得父兄亲友人等说闲话时,常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每思相会,只是父亲拘束严密,无由得会,今见反来叫他,自是欢喜。一面走,一面早瞥见那水溶坐在轿内,好个仪表人材。

到了第十五回,北静王与贾宝玉正式见面:

话说宝玉举目见北静郡王水溶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著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宝玉忙抢上来参见,水溶连忙从轿内伸出手来挽住。见宝玉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著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水溶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因问:“衔的那宝贝在哪里?”宝玉见问,连忙从衣内取了递与过去。水溶细细的看了,又念了那上头的字,因问:“果灵验否?”贾政忙道:“虽如此说,只是未曾试过。”水溶一面极口称奇道异,一面理好彩绦,亲自与宝玉带上,又携手问宝玉几岁,读何书。宝玉一一的答应。

水溶见他语言清楚,谈吐有致,一面又向贾政笑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贾政忙陪笑道:“犬子岂敢谬承金奖!赖藩郡余祯,果如是言,亦荫生辈之幸矣。”水溶又道:“只是一件,令郎如是资质,想老太夫人、夫人辈自然钟爱极矣;但吾辈后生,甚不宜钟溺,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昔小王曾蹈此辙,想令郎亦未必不如是也。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第。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上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另垂青目。是以寒第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会谈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贾政忙躬身答应。

水溶又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递与宝玉道:“今日初会,仓促竟无敬贺之物,此系前日圣上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宝玉连忙接了,回身奉与贾政。贾政与宝玉一齐谢过。于是贾赦、贾珍等一齐上来请回舆。水溶道:“逝者已登仙界,非碌碌你我尘寰中之人也。小王虽上叨天恩,虚邀郡袭,岂可越仙輀而进也!”贾赦等见执意不从,只得告辞谢恩回来,命手下掩乐停音,滔滔然将殡过完,方让水溶回舆去了。不在话下。

北静王水溶是将“康熙朝的允禧→雍正朝的福彭→乾隆朝的永瑢”三个原型合并形成的角色。

质亲王永瑢

“永”字去掉一点为“水”,“瑢”字去掉一竖为“溶”,到了程高本将“水溶”改写为“世荣”,暴露清代文字狱压力下对政治影射的遮掩,反而进一步佐证了水溶与永瑢的关联。永瑢(1743-1790)是乾隆帝第六子,生母为纯贵妃苏氏。永瑢是皇子,《红楼梦》里的北静王却是“祖上功高世袭郡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因康熙第二十一子允禧无嗣,乾隆将永瑢过继给允禧为嗣孙,承袭慎郡王爵位,后改封质亲王。永瑢精通诗画,曾管理内务府、掌管内廷画院,主持编纂《四库全书》并绘制《四库全书插图》,他喜结名士,其府邸成为书画雅集中心,“礼贤下士”的作风与《红楼梦》中北静王“寒第高人颇聚”的设定完全一致。

慎郡王允禧

永瑢的文人气质其实是继承自其父允禧,而允禧与曹雪芹的祖父曹寅交往至深。允禧是康熙第二十一子,其生母汉族妃嫔陈氏原系曹家进献的织造女工,允禧虽出身较低但受康熙晚年宠爱。雍正八年(1730)封为贝勒,雍正十一年(1733)晋封慎郡王;乾隆即位后,因与乾隆同龄且关系亲厚,成为少数未受政治打压的皇叔之一。康熙朱批显示,曹寅常在奏折中提及“二十一阿哥课业精进”,暗示其可能担任过允禧的汉学启蒙老师。而允禧成年后多次在乾隆面前称曹寅为“吾师”,这种称谓在等级森严的清代极为罕见。

允禧是清代宗室中文艺成就最高者之一,号“紫琼道人”,工诗画,尤擅山水,被沈德潜赞为“诗宗唐人,画宗元人”。他远离权力斗争,以“富贵闲人”自居,府邸常聚文人雅士,如郑板桥、厉鹗等。乾隆评价其“书画为本朝宗藩第一”。允禧虽为皇子,但“不以富贵自矜”,曾言“胸中无一点富贵气”,与北静王“不以王位自居”的性格设定完全吻合。史料记载允禧对布衣文人“倾心结交”,如郑板桥未成名时即受其礼遇。这与北静王路祭秦可卿时对贾府的谦和态度,以及邀请宝玉“常去谈会”的情节相呼应。

允禧曾为北京什刹海某宅题写“天香庭院”匾额,而曹寅在江宁织造府内建有“天香楼”(后演化为《红楼梦》中秦可卿的天香楼),这种命名呼应源自二人对《洛阳名园记》等典籍的共同兴趣。曹寅曾主持绘制《楝亭图》以纪念其父曹玺,广邀名士题诗,允禧虽未直接参与(当时尚未出生),但允禧后来收藏此图,并在《紫琼崖诗抄》中留下“楝花风里忆江南”的句子。曹寅《荔轩集》中存有《题紫琼道人画竹》一诗,而允禧《花间堂诗抄》中则有《忆曹织造》残句:“秦淮烟月浑如旧,谁识当年画楝人。”允禧收藏的《快雪时晴帖》上有曹寅鉴赏印章“楝亭秘玩”。据内务府档案,康熙五十年(1711年)曹寅进京述职时,曾与14岁的允禧共赏此帖,允禧在跋文中记:“曹公谓此帖如孤鹤排云,深得晋人风骨。”

曹寅的扬州诗局曾为允禧刊刻《佩文韵府》,而允禧则将王府收藏的宋版《后汉书》借予曹寅校勘。曹寅创作《续琵琶》时,允禧提供明代内府剧本《蔡邕传》作为参考。曹寅修建江宁织造署西园时,允禧派遣门客叶洮参与设计,叶洮将允禧“芥子纳须弥”的造园理念融入水景布局,该园林后成为《红楼梦》大观园的原型之一。1708年两江总督噶礼弹劾曹寅亏空时,允禧生母陈贵人(原曹寅进献的织造女工)向康熙求情,称“曹公非贪墨之辈,实为接驾所累”,此事促成康熙对曹寅的宽宥,允禧在其中或起传话作用。雍正抄没曹家后,依附于曹家的江南文人圈层(如厉鹗、杭世骏等)转入允禧王府沙龙,成为《红楼梦》中“大观园诗社”的现实原型。

平郡王福彭

北静王初见宝玉时赠其“圣上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鹡鸰香念珠在历史上查无实物,为曹雪芹所虚构,目的是指向“雍正”,“雍”字在《说文解字》中的本义就是“鹡鸰”(一种水边鸣鸟)。另外,在《诗经·小雅·棠棣》中,“脊令(鹡鸰)在原,兄弟急难”以鹡鸰遇险时互相呼救的习性,比喻兄弟间患难相助的情义。唐玄宗李隆基的《鹡鸰颂》中写道:“行摇飞鸣,急难有情”,以鹡鸰群聚共鸣的特性,寄寓对兄弟和睦、家国同心的政治理想。明代杨士奇的《题鹡鸰图》亦通过“兄弟急难,视古何怍”等诗句,强化了这一意象。

有没有人既为皇族活跃于雍正朝,又与曹雪芹是兄弟的呢?那就是福彭。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曹寅长女曹佳氏赐婚平郡王纳尔苏(福彭生父,后因获罪被雍正削爵),“元春封妃”即脱胎于王府太妃曹佳氏。也就是说,福彭的母亲曹佳氏是曹雪芹的姑妈,福彭是曹雪芹的表兄。福彭是努尔哈赤八世孙,克勤郡王岳托五世孙,北静王“四王中功高”的设定源自岳托的开国功勋。福彭于雍正四年(1726年)18岁时袭平郡王爵位,成为当时最年轻的郡王,对应北静王“年未弱冠”袭爵。雍正十一年(1733年)任军机处行走,成为最年轻的军机大臣,同年被任命为定边大将军,率军征讨准噶尔。福彭虽出身武将世家,但精通汉学,王府常聚文人雅士,这种“文武双全”特质被投射为北静王“风流潇洒”与“功高爵显”的统一。史料记载雍正六年曹家抄家后,福彭通过王府势力为曹家争取返京住房和生计保障,也多次接济抄家后的曹家,甚至挪用江宁织造公款三千八百两资助曹雪芹父子,这种“冒险庇护”对应北静王在贾府败落后“暗中接济”的伏笔。福彭曾主持宗室葬礼,其仪仗规制成为描写秦可卿葬礼和北静王路祭的参考。历史中福彭41岁病逝,文学中北静王被暗示将经历更大政治风暴。

曹雪芹家族“关外包衣世家→入关包衣抬旗→雍正清算抄家”的百年沉浮。

曹氏家族与满清政权的渊源始于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后金攻陷沈阳时,曹雪芹的太高祖曹锡远(又名曹世选)及其子曹振彦被俘,编入正白旗包衣,这一身份成为曹家命运转折的关键。包衣(满语“booi”)即皇室家奴,需承担宫廷杂役、军事征战等职责,但可通过军功晋升。曹家属于内务府包衣,隶属皇帝直属的正白旗。曹振彦在清军入关前已升任佐领,参与大凌河之战等关键战役,奠定家族军事政治资本。曹锡远次女嫁入正白旗佐领甘氏家族,开启曹家与满洲贵族的联姻传统。这种“包衣联姻八旗”模式,为其后曹佳氏(曹寅长女)与平郡王联姻奠定基础。

顺治元年(1644年),曹振彦随多尔衮入关,担任山西平阳府吉州知州,实现从军事将领向文官转型。1656年曹振彦升任两浙都转运盐使,掌管杭州盐务,年税收达白银百万两,成为曹家原始资本积累的关键。曹振彦在杭州期间结交文人雅士,其子曹玺开始接受汉文化教育,为家族文化转型的铺垫。多尔衮死后(1650年),正白旗收归皇帝亲掌,曹家因及时转向效忠顺治帝,不仅未受波及,反获内务府员外郎职位。

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推动曹家进入江宁织造世家的巅峰鼎盛。曹玺之妻孙氏为康熙帝乳母,康熙二年(1663年),曹玺被任命为首任江宁织造,而且拥有向康熙“密折专奏”的特权,其“密折”现存117件,涉及吏治、粮价、民变等机密,重点是以“密折”监视江南官场。除织造事务外,曹家掌控江南丝绸定价权、漕运关税及盐引发放,形成年收入超200万两白银的商业帝国。曹寅接任后,将家族影响力推向顶峰,康熙六次南巡,四次驻跸江宁织造署,耗费白银300余万两。曹寅主持刊刻了《全唐诗》,结交朱彝尊、尤侗等文坛领袖,使织造府成为江南文化中心。曹寅长女曹佳氏嫁平郡王纳尔苏,实现“包衣抬旗”,曹佳氏之子福彭成为乾隆朝重臣。曹寅与苏州织造李煦(曹寅妻兄)、杭州织造孙文成组成“江南三织造”联盟,控制长江流域经济命脉。

曹寅仅有一亲生儿子曹颙(生于1689年),康熙五十年(1711年)曹颙任江宁织造,但仅三年后(1714年)即病逝,年仅25岁。其遗孀马氏当时怀有遗腹子,但此子在《八旗满洲氏族通谱》中未明确记载,推测可能早夭。因为曹寅无其他亲生儿子,康熙帝为延续曹家爵位,命曹寅之弟曹宣(又名曹荃)的第四子曹頫(约1695年生)过继给曹寅为嗣子。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曹頫正式接任江宁织造,而曹雪芹究竟是曹颙遗腹子还是曹頫之子,目前缺乏直接史料佐证,需结合《红楼梦》文本与清代档案进一步研究。曹頫继任江宁织造后,因亏空国库、转移财产等罪名于雍正六年(1728年)被革职抄家,举家迁回北京。这一事件直接导致曹家从江南望族沦为平民,曹雪芹亦因此经历家族巨变。

其实康熙帝晚年就对曹頫(曹寅继子)显露不满,曾有朱批:“尔虽无知小孩,但所关非细”,预示庇护终结。雍正元年(1723年)清查亏空,发现江宁织造库存仅银7.3万两,而账面应存81.9万两。江宁织造府亏空的原因有三:一是接驾透支。四次接驾耗资相当于清朝年财政收入的5%,远超织造府承受能力。二是盐政腐败。两淮盐税历年亏空达480万两,曹寅临终奏折坦言“无赀可赔,无产可变”。三是商业失败。为填补亏空涉足铜矿、当铺等高风险投资,但均失败,仅1722年东北人参贸易亏损就达90万两。雍正六年(1728年)抄家时曹家尚有南京织造署房屋483间,北京崇文门外蒜市口宅院17间半。114名家仆中,93人被变卖,21人遣散,体现清代抄家“人口资产化”特征。抄家后,曹家迁回北京蒜市口宅院,由平郡王府接济,福彭任镶蓝旗都统期间,暗中提供年俸500两资助。另据敦诚、敦敏兄弟记载,曹雪芹通过书画创作维持生计,单幅作品售价可达20两白银。

曹氏家族的百年兴衰,本质上是清代包衣政治体系的微观呈现。从沈阳城下的俘虏跃升到金陵望族,本身也是一种奇迹,而在抄家之后,曹雪芹以血泪铸就的《红楼梦》,则使这个承载着王朝秘密的家族,完成了一场震撼千古的文学永生。

图片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