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狼 那年,我随电建队伍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进行施工建设。当时草原上野狼很多,晚上经常听到围墙外有狼群在嚎叫。 庆幸的是作为那个年代知名的国营单位,国家为我们配备了几支老旧的步枪,一是为了维护治安,二是为了防止草原上野兽袭击。有了这几支枪壮胆,我们在狼群的嚎叫声中,才能安然入睡。 草原上八月的夜晚很凉。我坐着老刘驾驶的吉普车,连夜到一百公里外的车站接一位专家。 老刘是我们这支电建队伍中资格最老的人,当过兵,参加过自卫反击战,负过伤,复员后转到了电建公司工作。他身上有很多的故事,是我们眼中的“传奇式”人物。 草原上虽没有正式的道路,但我们的车在老刘熟练地驾驶下一直在草地中自由穿行。我正闭目调养精神,老刘突然踩了急刹车。 “出了什么事?”我感到这次刹车不同寻常,揉着眼睛问老刘。老刘“嘘”了一声,用手指着前方。 在吉普车大灯的直射下,在车前十几米的距离,一只狼蹲在那里,几乎有一米高,眼睛射出幽幽的绿光,露出牙齿咆哮着不让我们前行,全然不顾老刘用大灯照射和反复按喇叭。 随后,老刘拿起旁边的步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愤愤地说:“早被这帮畜生夜里嚎叫声烦透了,今天看看是狼脑袋硬还是我的子弹硬。” “呯”,枪声划过夜空,狼应声栽在地上。打中了!我正想恭维老刘的枪法,透过车玻璃,却惊讶地看到,那只狼经过几次抽搐后,又慢慢蹲了起来,血从胸口的弹洞不断涌出来。 我想它一定会选择回头逃跑,却没想到它仍是一副寸土不让的架势蹲在前面,眼中泛出的绿光愈发让人心生寒意。 老刘也许被没能一枪致命激怒了,也许是纯为活动一下筋骨。他没有对狼再次扣动扳机,而是像战斗打冲锋一样,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迎着老狼冲了过去。那只狼也似乎下定决心以死相拼,嘴里喷着血沫、呲着白白森森的牙齿迎着老刘狠狠地扑来。 于是,在那个夜晚,在那辆汽车大灯照射下,我见证了一场人狼大战,领略了老刘单枪刺恶狼的神勇,也为这只受伤的狼困兽犹斗感到震撼。 搏斗的过程是短暂的,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那只狼被战术动作非常到位的老刘用刺刀刺得满身窟窿,经过最后一声嚎叫后,大睁着绿森森的眼睛死去。 这是一只成年公狼,我非常佩服它的勇气。 然而,就在我和老刘准备把死狼装上车时,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草丛后面有奇怪的响动。 老刘再次子弹上膛,用刺刀拨开草丛警惕地搜索过去。发现那只公狼蹲过的草丛几米远处,一只母狼正在痛苦地分娩,一只小狼从母狼体内露出了半截身体。 这时,我们才恍然明白:我们闯入了狼的领地,那条公狼不顾性命和手持步枪的老刘搏斗,原来是在全力保护正在分娩的母狼和即将出生的狼崽。它临死前的那声嚎叫,就是和母狼诀别。 这世上伟大的爱呀,动物竟比人类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最终没有伤害这只母狼和它的孩子,我们也没有把那只公狼的尸体作为战利品带走。老刘说,当年自己当兵参加战斗是抵抗侵略,保卫家园和妻儿;这只公狼也进行了一场反侵略战争,只不过侵略者是我们人类。 老刘开车远远绕开那只母狼后,向天连开三枪,表达了自己的悔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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