巜墨香里的成长》 宣纸铺开时的褶皱,是时光在笔尖留下的刻度。——题记 爷爷书房的樟木箱里,总躺着半卷泛黄的《兰亭序》。那年春日,我踮脚翻找旧书,墨香混着木香突然漫上来,书页上流转的笔锋像游龙掠过心湖,从此我的周末多了一张铺着毛毡的小书桌。 书法班的第一节课,老师握着我的手在毛边纸上写'永'字。他说:'楷书如人站立,要稳得住筋骨。'我盯着砚台里浓黑的墨汁,看笔尖落下时洇开的纹路,觉得每个笔画都是会呼吸的精灵。那段时间,我总把写完的字贴在卧室墙上,看阳光穿过玻璃窗,在歪斜的横画上流淌成河。 最初的热情在日复一日的横撇竖捺中渐渐冷却。当我信心满满地参加区里的书法比赛,宣纸铺在赛场桌上时,掌心的汗却让笔杆打滑。'永和九年'的'和'字,竖画歪成倾斜的树干,撇捺像断了翅膀的蝴蝶。评委老师轻声说:'孩子,你心里太急了。'我盯着自己揉皱的作品,突然发现墙上那些被我视作珍宝的字,原来都藏着浮躁的影子。 那个梅雨季的周末,我抱着字帖坐在爷爷的藤椅上发呆。宣纸在桌上铺开,笔尖悬在半空迟迟不落。爷爷端来一杯热茶,手指划过我临帖时画的辅助线:'你看王羲之写'之'字,二十一个各不相同,却都藏着静气。'他的指尖掠过泛黄的书页,墨迹在岁月里愈发温润,像在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坚持。 我重新从横画练起。中锋行笔时,手腕要像托着一片落叶,既不能太重压碎它,也不能太轻任它飘走。暑气蒸腾的午后,笔尖在毛边纸上沙沙作响,汗水滴在'一'字的起笔处,晕开小小的墨渍。当第七十八张写满横画的纸被收进抽屉时,我忽然发现,那些曾经僵直的线条,竟慢慢有了俯仰的姿态,像春风里舒展的柳枝。 深秋的书法教室里,老师让我们写'心'字。我的笔尖在纸上轻轻游走,卧钩如新月弯向纸面,三点似露珠落于草叶。阳光斜照进来,毛毡上的墨迹闪着细碎的光,恍惚间,我又看见那个在赛场上慌张的自己,正沿着这些蜿蜒的笔画,一步步走向沉稳的方向。 再次参赛时,宣纸铺展如静水。笔落,起承转合间,墨色在纸上生长出筋骨。当'做更好的自己'六个字在落款处收笔,我忽然明白,书法从来不是和别人比谁的笔画更漂亮,而是在横竖撇捺的修炼中,遇见那个能沉下心来的自己。 如今,爷爷的樟木箱里多了一沓我的习字。墨香依旧在春日的阳光里流转,只是那些曾经歪斜的笔画,早已在时光的打磨中,学会了如何在宣纸上稳稳地站立。就像成长从来不是突然的拔节,而是在每一次提笔、收笔间,慢慢遇见更好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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