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共和国劳动者的群像星图（组诗） 文|峰上风 一、脚手架上的星空 镀锌钢管在蓝天下焊接坐标系 老陈的安全帽滚过未凝固的水泥 指纹里嵌着碎玻璃的反光 每道掌纹都是 被扳手拧成螺旋的星河 焊枪喷出的弧光中 游动着 被熔化的月光、重组的星群 脚手架在云层里结网 捕获 正在坠落的晨霜与晚霞 当他弯腰系紧安全绳 整个城市的重量 都压在 磨破的劳保鞋第七颗钢钉上 暮色漫过三十九层楼时 他从工具袋摸出半块硬饼 咬碎了 藏在钢筋里的二十四节气。 二、键盘上的麦田 林夏的指尖在键盘上播种二进制 屏幕里长出会发光的麦穗 代码在瞳孔里结晶成盐粒 每个字符都是 被压缩的季风、折叠的晨昏 她用鼠标收割数据的麦浪 镰刀闪着 未被命名的星辰 回车键犁开月光的垄沟 种下午夜三点的咖啡渍 以及 被删除键啃食的叹息 当第七个bug被消灭 窗外的梧桐突然开口 说出 藏在光缆里的蝉鸣 她摘下眼镜擦拭星河 镜片上的雾气 正凝结成 未发送的早安短信。 三、粉笔灰的炼金术 张老师的袖口落满雪 那是三十载春秋 被黑板擦磨成的粉尘 他用戒尺丈量 黑板与瞳孔的距离 每个标点都是 凝固的闪电、冷却的雷音 粉笔在掌纹里生长成树 年轮里藏着 被朗读的朝露、背诵的星辰 当最后一个句号坠入尘埃 墙角的绿萝突然舒展 叶脉里游动着 被解码的诗经、翻译的楚辞 他抖落满身星屑 白衬衫上的粉笔灰 正悄悄聚合成 未写完的银河。 四、无影灯下的星群 手术刀在无影灯下打开月光的腹腔 李医生的睫毛上 悬着未滴落的银河 镊子夹起 被疾病揉皱的光阴 缝合针穿梭于 时光的断层之间 监护仪的滴答声 是宇宙的心跳 点滴瓶悬挂着 正在结晶的黎明 当第七颗汗珠坠入手术单 瓷砖缝里突然长出 被消毒水灌溉的勿忘我 他摘下手套时 掌心的褶皱里 游动着 被驯服的疼痛、驯化的黑夜。 五、壁画修复师的晨课 苏楠的毛刷蘸取千年月光 在剥落的壁画上 嫁接褪色的星辰 她用针尖挑起 被氧化的黄昏 让北魏的风 重新吹皱盛唐的衣角 矿物颜料在调色盘里苏醒 每粒朱砂都是 被封印的朝阳 石青里藏着 未融化的雪山 当第七道金线勾勒完毕 窗台上的陶罐突然震动 滚出半枚 被时光磨圆的汉瓦当 她呵气拂去浮尘 呼吸里的水汽 正凝结成 飞天衣袂间的流云。 六、末班地铁的织工 王姐的扫帚扫过时间的折痕 把碎发、车票、叹息 织进垃圾塑料袋 她弯腰的弧度 丈量着 站台与星空的距离 拖把在轨道旁写下 无人破译的甲骨文 每个水痕都是 被踩扁的星云 当最后一班列车驶入虚空 她从储物柜摸出女儿的照片 玻璃反光里 游动着 被折叠的年夜饭、压缩的寒暑假 风掀起工牌的绳子 露出 锁骨下方 淡褐色的胎记 像片 未褪色的银杏叶。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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