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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我正在阳台浇花，听见隔壁王奶奶的声音："老张，你那新老伴呢？怎么不见她一起遛弯了？" 我心头一阵苦涩，随口应付道："她回娘家几天。" 其实，她已经搬走半个月了，带着我一年来送她的金项链、玉镯子，还有我的半本存折。 我叫张国庆，今年58岁，在单位当了三十多年的机修工，两年前刚退休。老伴患癌去世已有五年，膝下有个儿子，早已成家立业，连小孙子都上幼儿园了。  前年办完退休手续，我的生活像一潭死水。白天看看报纸、遛遛弯，晚上和老哥们搓几把麻将。儿子一家偶尔来看看，但更多时候，这套两居室只有我和电视机的对话声。 小区附近有条流浪狗，黄毛，尾巴断了一截。我每天都会带些剩饭菜喂它，它摇着短尾巴，眼神里满是依恋。邻居们打趣道："老张，干脆把它抱回家得了。"我总是笑笑："我哪有那闲工夫。" 去年春节，儿子一家回来吃年夜饭。席间，儿媳提起："爸，您一个人也不是个事，要不...再找个伴？" 我当时只是笑着摇头，谁知道儿子却认真起来："爸，您这么早退休，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我和小李商量过了，您要是遇到合适的，我们支持。" 吃完饭，他们塞给我一张纸条——是个"老年之家"的联谊活动。 我揣着那张纸条，心里五味杂陈。想起那条总跟着我的黄狗，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没把它领回家。 但人到中年，似乎总有些不甘心。三月的一个周末，我抹了点发蜡，穿上几年没碰的西装，去了那个联谊会。 就是在那儿，我认识了王秀梅。她53岁，是个小学退休教师，比我小五岁，说话温温柔柔，一头乌黑的短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她告诉我，丈夫在她50岁那年出轨小保姆，把毕生积蓄都带走了。当她说起这段经历时，眼睛湿润却倔强，让我想起老伴当年与病魔抗争的眼神。 我们很快熟络起来，三个月后，我向她求婚，并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儿子一家都来祝贺，老同事们也来闹洞房，热闹得像我二十多岁结婚那会儿。 但同居的日子，并非我想象的那般美好。 最初的甜蜜很快被各种琐事冲淡。王秀梅习惯早睡早起，而我喜欢熬夜看球赛；她素食为主，我却离不开荤腥；她爱干净，恨不得一天拖三遍地，而我随手乱放的习惯总惹她生气。 "张国庆，你能不能把袜子放进脏衣篓？" "你那破麻将声音能不能小点？" "你就不能少抽点烟吗？我都咳嗽三天了！" 我们像两块磁铁的同极，怎么都合不到一起去。 更要命的是，我们都有各自的子女。她女儿每周末必来，总带着两个外孙，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而每次我儿子来，她就躲在卧室不出来，弄得气氛十分尴尬。 钱，也成了问题。起初我们约定各用各的，共同开销AA制。但她退休金比我少，经常捉襟见肘。我心软，总会多掏些。慢慢地，她理所当然地支配起我的钱，而我竟不好意思拒绝。 随着时间推移，她越来越像个管家婆。我从机修工退休，手艺还在，偶尔帮邻居修修家电赚点零花钱，她却说我"出卖劳力，掉价"。 那天，我在楼下帮李大爷修电扇，赚了五十块。回家时，看见王秀梅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小区长椅上说笑。那亲昵的样子，不像是普通朋友。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她介绍说那是她以前的同事。但我分明看见，那男人匆忙收起了手。 那晚，我翻出了压箱底的存折，发现少了近三万。质问她，她先是否认，后来恼羞成怒："我用你的钱怎么了？我不是你老伴吗？我照顾你洗衣做饭，不值这些钱吗？" 两天后的下午，她收拾行李离开了，只留下一张纸条："我们不合适，各自安好。" 小区门口，那条黄狗还在。它记得我，见我就摇尾巴。我蹲下身，摸着它的头，忽然鼻子一酸。 它不会嫌我袜子乱放，不会嫌我打麻将吵，也不会惦记我的存折。它只会在我回家时，摇着尾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仿佛我是它全世界最重要的人。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人老了，与其勉强去适应另一个同样有棱有角的灵魂，不如找个真心待你的伴。哪怕，它是条狗。 第二天，我领养了它，给它取名"福贵"。如今的清晨，不再是一个人的孤独，而是和福贵一起，慢悠悠地迎接每一个日出。 人老二婚，也许真不如养条狗。但至少，我找到了晚年真正的依靠——不是非要一个人，而是一颗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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