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循山间野道登顶过南岳衡山，穿过杂草丛生的狭窄山径上过几座小山，但那都不叫爬山，这次的谷山野趣路，那才叫真正的爬上山！ 这么说吧，凡是要拉升海拔的地方，绝对不会让你还能直立行走，四肢并用远远不够，除非比较专业或者比较年轻或者像我这次的伙伴一样体力很过硬。 反正我不行，我还得用心用脑子，既要抬眼看前面，以便盘算把脚放在左边还是右边，每一步都是关键的一步，一步没踩妥，接下来要么难度更大，要么得退回去重来。 比攀岩更难的，是在接近90°的斜坡上，脚下不是坚固的石头，要么是干枯的沙土，要么是松散的乱石。这样的斜坡几乎没有可以借力的树枝，很多瞬间脚下都只能蜻蜓点水，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栖息在确定比较牢固的位置。   SUMMER  好在有个陡坡穿过树林，一路都有树干攀爬，没有明显的路，自己完全可以爬出一条路。 这时终于找到一点身轻如燕的自信，总算对得起自己的这点爱好了。 尽管如此，蓝天就在头顶，我们还是没能一口气爬出丛林，中途坐在倒下的竹竿上，避免了烈日的炙烤，还有山风拂面，趁机来点补给，聊聊孩子，聊聊因孩子结缘的那些往昔八卦，童话般的松弛感在树林里弥散，只是一晃孩子们都已成年，心中无限感慨轻轻摇晃。 当我们爬出林子，片刻后再找寻我们的出口，就得颇费一番眼力，可以想见我们这一路有多原生态。    本以为爬完这手脚并用的山坡就轻松了，没想到作为防火隔离带的山顶大路同样一波高过一波，走完一个山头，眼前又出现一个山头。没有其他人，此刻的感觉不仅仅是“大王派我来巡山”的无聊，还有炎炎烈日之下走不动也得走下去的力困筋乏。 路边树上系着的助力长绳，证明走到这里力不从心的路人应该不只有我一个。系长绳的人，体力一定不错，至少得上来两趟，如果他自己不需要，那么理解他人所需的善解人意就非同一般了。而且他也一定喜欢爬山，那么，“己所欲施于人”，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另一种诠释。 丛林中有一根树杈，我也疑心是前人故意准备的，要不然怎么可能不偏不倚恰恰倒在那个90°的小坡头顶供我们爬上去呢？ 后来还有几处明明走投无路，也因为前人的标注，才敢跨越障碍继续前行。 所以“大道至简”的背后，是“为学日益”的孜孜不倦，是前人“敢为人先”的探索，没有广博繁琐为前提的“大道至简”只能是没有根基的浮萍，经不起风浪的推敲。   从山脚并非一路上到山顶，而是上上下下如同起伏的波澜，导致我的护膝戴上又拆掉好几次。而且下山一点也不轻松，有一段多亏了贴地而生的淡竹叶，每一小撮都成了我的垫脚台阶，要不然一个趔趄然后在滚滚黄尘中滑下去完全可能。 如果以为只有征服斜坡才这么刺激，只能说对谷山的了解有些肤浅。 山脚下的一段，野味毫不逊色，没有前人的记录分享，好几处根本想不到那里竟然可以硬生生踩出一条路。 斜坡上的树林容不下野草和灌木，它们就在山脚合谋着一场盛大的生长，高的矮的，宽叶的细叶的，长得硬朗自力更生的，腰肢柔软需要投靠的……通通在这里找到一席之地，都在摇旗呐喊地绿着，只争朝夕地活着，因为过完这个夏天，它们中的很多都要就地陨落，许多抢占先机的苇芒已经沧桑，它们长长的叶依然锋利，我们必须拨开叶丛小心为是。 但最有挑战的是伸直腰杆还没回过神来又要从歪倒的树干下钻过去，或者翻过去，与道吾山山径上的障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全程下来，劳心劳力又野趣天成。 旁边的小溪里只有溪水经过的痕迹，没有溪水，算是谷山最大的遗憾。 路过的唯一小池塘，零星的菖蒲穿过挤挤挨挨的浮萍出人头地，青蛙们粗犷的叫声恣睢无忌，叫出了山的雄浑。 进山不久所遇的一汪湖水，早已成为商业的陪衬。被青山揽入怀抱，湖面绿得干净，看不到一根水草。晴朗的日子，阳光被微风吹散，在湖面洒下一层闪烁不定的金光，生生不息，美得温柔，美得自然。来这里垂钓和用餐，应该也是希望消费这种轻言细语的美吧！ 既然选择爬山，就不是奔着赏花来的，花是外露的张扬的，山是内敛的深沉的。即便山里花开，也多半悄无声息，我们也因此差点错过了一种特别的花——钩藤花。 跟绣球花一样，钩藤花把枝头收拾得特别干净，几十朵淡黄色的小花聚集成极为标准的球状，自成一大朵。它的花心不是“藏在蕊中”，不是“从不轻易让人懂”，而是大大咧咧高过头顶，没有“空把花期错过”，也没有“忘记季节”。 至于为什么它不叫绣球花，大概因为钩藤对于人类的药用价值。正如山胡椒是牛肉的绝配，它的树和花也都随着它的果实而命名了。绣球花擅长供人欣赏，那当然就给它花一样的名字吧！ 站在山顶遥望湘江，两岸楼宇密密麻麻。我想起木心这样说过：现代的那种住房，一家一套，平安富裕地苦度光阴。真希望那片土地，没有因不堪重负而喘息。 归途中看见金星路旁的绿化带里，静默着一座插有香烛的土地庙，那是文明长河里一缕敬畏土地的光。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