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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万字《一代中师》第二 章: 沐风扬鞭马蹄疾

 止语斋 2025-05-21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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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作品:《一代中师》

作者:王祥青

第二 章: 沐风扬鞭马蹄疾

“速回,明天面试!!!”

沐风收到电报,倍感疑惑,难道又是爹娘催回的借口?

沐风有些恼火,整个夏天的不快一股脑涌上心头。

“风啊,过了今日就16啦”爹欲言又止。

“去洞上看看吧,水红她娘捎信来了”娘怯怯的说。

鲁中山里的风俗,两家大人相处的好,一句戏言,定下两个年幼孩子的亲事,俗称娃娃亲。

沐风和水红就是这种娃娃亲。在他们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双方爹娘酒后吐真言,定下亲事。

小时不懂事,沐风根本没把这娃娃亲当回事,现在爹娘要他去认亲,才知有了麻烦。

“去学校看成绩”、“报志愿了”、“去市里体检”沐风一直找各种借口,不听爹娘的唠叨。最后,爹娘竟慌称“掉魂了”,让沐风带他们去洞上村看神婆,沐风岂能不知醉翁之意。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沐风逃也似的直奔黄河口的孤岛。

这孤岛的来历,要追溯到1947年,当年黄河回归山东故道后,黄河从宋春荣沟、甜水沟、神仙沟分流入海。由于黄河泥沙淤积,在宋春荣沟与甜水沟之间,形成一个面积较小的沙洲,称为“小孤岛”;甜水沟与神仙沟之间形成面积较大的沙洲,称为“大孤岛”。黄河入海流路改走神仙沟独股入海后,大小孤岛连成了一片,孤零零的伸入渤海,称为孤岛。后来,济南军区在孤岛建立军马场,再后来,“九二三”基地的建立,胜利油田大开发,大批人员涌入,孤岛不孤,有了生机和活力。沐风同村的大伯随部队转业到军马场,回家探亲说马场招季节工,放牧军马。正受娃娃亲困扰的沐风二话没说,跟大伯上了车。

到了马场,目睹了牧业连万马奔腾的磅礴气势,见识了农业连一望无垠的长梗大田,沐风心情倍感舒畅!烦恼顿时消散。大伯亲自带他,学习牧马技巧。正要投入工作,不想,却接到了电报通知,面试?假的吧,没听说有面试一说,可“面试”二字后面却有三个惊叹号,不像是爹娘的谎言。

回吧,沐风尽管疑惑还是决定回去。

那时候,交通极不方便,说走就走是不可能的。好在马场有马,但动用军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要说关键时候还是人民子弟兵好,马场领导拍板,用军马连夜送沐风到黄河北岸的鲁北车站,赶次日去鲁中的早班车,应该耽误不了面试。

沐风站在马场中,四周是被夜色笼罩的起伏草地,朦胧的光给这片大地铺上了一层细纱。远处,几棵高大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一片片神秘的黑影。那匹即将载着他奔赴鲁北车站的军马,就在这静谧的环境中静静伫立,仿佛也在等待着一场充满挑战的征程。

沐风望着这匹马,心中满是焦急与期待。交通的不便如同一堵高墙横亘在前,让原本说走就走的计划化为泡影,而此刻,这匹马成了他唯一的希望。马场领导的拍板决定,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照亮了他的前路。沐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毕竟他清楚,此次行程至关重要,绝对不能耽误了次日去鲁中的早班车和那决定命运的面试。这面试,是他长久以来努力的一个关键节点,承载着他对未来的无数憧憬。

大伯轻轻抚摸着马的脖颈,感受着它温热的体温和微微起伏的呼吸。“老伙计,就靠你了。” 大伯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轻轻甩了甩尾巴,马蹄在地上刨了刨,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大伯翻身上马,双脚稳稳地踩住马镫,左手紧紧握住缰绳,伸右手,一拉一带,沐风飞上马背,坐在大伯胸前。大伯从马鞍上摘下马鞭,递给沐风,说眼皮打架时打个鞭花,提神!此时,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也夹杂着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息。沐风知道,在这深夜的赶路中,自己与这匹马将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当他坐定在马背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这路途遥远,夜又深沉,万一途中马出现状况,或是遭遇其他意外,该如何是好?但这种担忧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对大伯驽马技术的坚信。他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这匹马,相信大伯,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按时赶到车站。随着一声 “驾!”,沐风按大伯的嘱咐,双腿夹紧马腹,军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哒哒哒,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沐风的心房。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沐风的头发,也将路边草丛中不知名昆虫的鸣叫远远抛在身后。刚开始,沐风还有些紧张,身体不自觉地紧绷着。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状态,听大伯说“别紧张”,开始与马默契配合。他随着马的奔跑节奏微微起伏身体,这样既能减轻马的负担,也能让自己坐得更稳。每当马遇到坑洼之处,大伯便轻轻一提缰绳,让马轻盈地跃过。他不时地低头看看马,心中满是感激。这匹马,在这深夜里毫无怨言地载着他前行,每一次有力的奔跑,都让他离目标更近一步。他暗暗发誓,等到达目的地,一定要好好犒劳这好马 “战友”。 沐风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道路轮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自己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抓住这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在这漫长的黑夜里,沐风与他的军马一同奔驰在前往鲁北车站的路上,向着那充满希望的未来奔去 ,四周的夜色似乎也在他们的奋进中渐渐褪去,曙光仿佛就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 大伯安顿好沐风,拉着马走了。后来,沐风一直后悔,说好的犒劳 “战友”,自己竟然全忘了。真的应该感谢军马“战友”!次日早八点半,沐风快步走进鲁中师范学校,远远的看见李校长正翘首张望。

“接到电报了?真怕你赶不上了呢!”李校长急切的说。沐风知道电报一定是李校长发的,内心的感激油然而生。

面试开始了!

一看面目,脸上不得有明显的疤痕,五官不得歪斜;二看走姿,走几步,看走路的姿势,问是否会打篮球;三听朗读,读一段文字,听口齿是否清楚;最后问:愿意当老师吗?

这些问题,对沐风来说小菜一碟。第一个走出面试考场的他,急切的想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同学们。

“金鹏,练好了吗?”

“没问题,四是四,十是十”金鹏咬文嚼字,很是清楚。

“商杨呢?”

“差3分上线,数学呀,哎!”李校长很是惋惜。

商杨倒在了数学上,总分只差3分,失去录取资格。

“哼哼——呜呜——啊啊”。先是小声抽搐,继而低声啼哭,最后“啊啊”大哭,刚走出考场的少年哭得瘫在地上。

“树枝划的,不是刀砍的,不吓人!”瘫在地上的少年含混不清的分辨着。

众人将他扶起。的确,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从左脸颊上部向下一直斜伸到嘴角。初看远瞧并不明显,近前细观分外清楚。

“面试受限,取消录取”一句话决定了少年的命运。

“老师、同学们,我叫黄辽,黑铁山乡的,疤是小时爬树留下的,不吓人,不吓人的,收下我吧,收下我吧,我愿当老师!我愿当老师!”

少年一把拉住沐风,面向围观相劝的学友,边流泪边自说自话。

沐风及众人除了同情、惋惜,又能做什么呢?只有劝离。

等啊!盼啊!终于来了!

沐风天天跑中心初中,一来躲避爹娘的絮叨,二来急盼消息的来临。

金鹏个大心更大,一头扎进鲁南的煤矿,说是面试老师有承诺,进校篮球队,去挣钱买篮球了。

商杨依然没消息,听说心有不甘,准备复读。

邻人捎了口信,沐风飞似的出了家门。从双青村到中心初中,需翻过两个山包,绕过一座水库。 平日里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天却觉得山路格外漫长,总也走不完。翻第二个山包时,沐风暗自鼓励,翻过山包,就征服了一切,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微笑!

沐风一直沉浸在幸福中,一遍又一遍的读着录取通知书上的文字,确认上面的“沐风”就是自己。

金鹏呢?还没回来吗?他的录取通知书呢?

沐风不知,金鹏正面临危机:取消录取资格。

李校长为此事着急上火,奔走不息!

户口,也叫户籍,是我们国家所独有的一种人口管理方法。上世纪,我国的户籍制度实行的是 “二元户籍制”,即从法律意义上划分农业户口和非农户口的户籍制度。农业户口的人群,固定在土地上,居住在农村,严格限制他们进入城市,而非农户口的人群,居住在城市,被称为“机关上的”,可享受户口附带的各种福利。若父母双方都是农业户口或非农户口落户就简单了,若父母双方有一方是农业户口,另一方是非农户口,就比较复杂:父亲是非农户口,母亲是农业户口,新生儿只能在农村落户,取得农业户口;父亲是农业户口,母亲是非农业户口,新生儿随母亲落户,取得非农业户口。那年代,农业和非农业户口简直是天壤之别。非农户口的孩子,可直接招干、招工,成为国家干部、正式工人,住公房,吃商品粮;而农业户口的孩子,只有务农,修理地球,土里刨食。要想成为吃商品粮的非农业户口,一条道,就是升学,跳出农门。

金鹏就是走的这条道。

金鹏家住双河村,一个百十口人的小山村。除了穷,还是穷。金鹏他爹十八岁那年,当兵去了鲁南。后来,随部队集体转业成为煤矿工人,自然取得非农业户口。金鹏出生只能随娘落户农村,户籍农业户口。及至到了上学的年纪,他爹把他带到了煤矿。政策规定:大、中专考试必须回户口所在地报考。金鹏回来了,的确争气,超录取线48分上榜,眼看就要接到录取通知书了,谁想他的户口竟找不到了。没有当地户口是不能报考的,谁同意他报考的,这是违反政策的,必须取消录取资格!追究责任。

按规定,报考资格核实,特别是户口查证,应在中考报名前进行,由所在学校负责把关。中心初中当时由李校长具体落实,不知是工作忙,还是大意,抑或是想当然,没有户口谁来当地报考呢?只是问询学生家庭住址,户口所在村,没有去村里逐一核实就上报了,不想,凭录取通知书办理户口迁移,金鹏的户口竟没有找到,没有户口就会取消录取资格,录取通知书收回,还要追究责任。

金鹏他爹闷头抽烟,努力回想,李校长不时言语提醒。一整天了,两人没吃没喝,商量对策。

“出生时落户了吗?亲眼看到户口卡了吗?”

户口卡?二指宽五指长的小纸片,上写姓名、出生年月、家庭住址等信息,这就是一个人户口证明。在农村,村村都有一本“户口簿”,户口簿以户为单位建立台账,每户每人一张户口卡。金鹏找不到的就是这户口卡。

“可不嘛,我见过,不是你带矿上了吗?”金鹏娘好似想起了什么。

娘一提醒,金鹏爹突然忆起那年“农转非”的事。煤矿,作为重工业单位,每年都有农业户口转非农业户口指标。该指标面向职工子女,当然有很多条件。金鹏爹自认符合条件,匆忙回家拿了户口卡。后来,“农转非”停办了,户口卡呢?放哪儿了?

金鹏爹紧皱眉头,又点上一支烟。

“别想了,我和你去矿上吧”李校长提议。两人骑自行车径直奔火车站而去,晚上11:50登上了去鲁南的火车。

南屯煤矿,地处鲁南,金鹏爹工作的地方,是一座现代化的大型企业,花园式单位。矿区内绿草花坛,鱼塘假山,小桥流水,雕塑耸立,不敢说三步一景,五步一品,其景观也甚是诱人。但李校长并没有被美景吸引,驻足观望,而是疾步紧走,恨不得一步跨进金鹏爹宿舍,找寻户口卡。

翻遍了,厨子、柜子、床,全翻了,连墙旮旯都摸的发白,户口卡仍不见踪影!

金鹏在洗煤厂干临时工,刚下班,顾不得洗去满身的煤灰,即加入到寻找的行列。

“金鹏,别慌慌,先去洗澡吧,我们来找”李校长笑眯眯的安慰金鹏。

“对了,还有一个地方没找”听李校长说洗澡,金鹏爹大声喊叫

“澡堂的更衣橱!”一行三人急奔矿内的大澡堂。

澡堂内的更衣橱每排三层,每层又分若干格子,形成小厨,一人一厨,职工上、下班在此更衣,有时也将香烟等小物件放在厨内,挂把小锁,倒也安全。金鹏爹的厨子在最上层,不是有意站高,看不到全貌。不过,这难不倒金鹏,一米九几的大个,稍一踮脚就成了。

“没有”金鹏很是失望。金鹏爹瘫在地上。

“别慌慌,仔细点!”李校长是提醒,更像是鼓励。

“找把椅子,我看看”金鹏借来椅子,扶李校长站了上去。

摊开工作服,确实什么也没有。沿着厨壁缝隙,李校长开始手摸,一把灰,又是一把灰。

李校长踮起脚,尽量摸向最里边的缝隙。

剌手!缝隙间有东西剌手。

有工友拿来矿灯,拂去灰尘,看见了!在最里边的缝隙间,小纸片紧紧卡在里面。

是金鹏的户口卡吗?

注:王祥青,1983级中师生。《一代中师》,是其独立创作的约50万字长篇小说。小说以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山东省邹平师范学校(注:文中为鲁中师范学校)为背景,全景展示以沐风、商扬等人为代表的一代中师生的芳华。《 沐风吹响了集合哨》是小说的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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