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真实而饱满（组诗） 文/客远 最美丽的老去 很少有人会用流淌的词语去赞美 一个额头被时光的犁铧深耕出沟壑的老人 活得帅气而潇洒。也很少有人说他脸上的老年斑 生得像三月的桃花一样好看。更鲜有人说 他几十年活在泥土里多么伟大 陪伴他一生的除了朝阳、雨水 彩虹、草木、庄稼、果园，还有 穷极一生数也数不完的云彩和天空蓝 炊烟是生活的一个完美信号 从地里回来解决温饱，又拖着皮囊 在大地上同阳光一起行走 镰刀的刀刃上不止有麦秸杆 还有露水、虫鸣、阳光热烈的亲吻 以及月光用水一样的形态编织的美梦 在秋天里挥舞出春天的澎湃 在大地上收割庄稼也收割自己 我同情过他，可怜过他 甚至替他在夜里悄悄抹掉眼泪 用针线串起微弱的星光替他缝合伤口 他是一代又一代农人举起的属于自己的旗帜 母亲给予他肉体，劳动创造他的精神 他在行走、俯身和抬头的圆弧里逐渐衰老 直到回归到泥土和大地才永远停顿 而他的模样和气息尚在人间 你看他的子孙溪水一样流过屋舍 淌过田野，直奔日出的地方而去 生命中最美好的瞬间 女人背着孩子弯腰除草 霞光雨水一样滴答，落在鸟鸣声里 也落在她微翘的嘴唇上 她双手扶着锄头眺望远处的村庄时 阳光江河一样往她的身边奔腾 田埂上的野花适合戴在她的发间 别在她的耳朵上。一双结满老茧的手 沾着泥土的时候和土地一样厚实 露水打湿裤脚，把一个女人苦难的一生 幸福的一生的泪水捧在草尖上 站在油菜花地里或者麦地旁 总有一株油菜花和一棵麦子和她 同名同姓，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一棵挨着一棵花椒树结满滚圆的籽粒时 她用一年的光阴在树上捧出一颗又一颗小小的太阳 她属水，属菜地，属槐花和榆钱 用柴火和炊烟在大地与天空之间架起桥梁 如果她有喜鹊的翅膀，她一定要 飞到高空，好好地看一看日夜陪伴的 小村庄和没有边际的田野 这女人啊来到世上只为播种 播种春光，播种婴孩，把日子抚育得丰满 然后把自己种进土里 过上几年或者几十年，长出青草 庄稼，或者闻也闻不完的花香 牧人放牧自己 练就一身最好的技能就是 看着牛羊漫山遍野地行走或者奔跑 山沟是家，溪水是家，田野是家 走到哪里都可以随时放下身段 坐下或者躺在地上，与云和天保持 平行的姿态 鞭声响起，要么出圈 要么归家。他一次次地把无数个自己 赶进大山，又从大山深处解救出来 牛羊的叫声是最自然、和谐与灵动的歌声 他把自己献给生活而完全没有发觉 许多时候仿佛能感受到 那些畜生的悲伤与欢喜，那么小 那么小的欢喜与悲伤 和他自己一样，一天天变化着 感受到疲惫的同时也获得了满足 世间活得最单调而洒脱的人 他也有梦想，就是把牛羊赶到天上 赶进月光里，等到老去的那一天 和它们一同站在月亮上叫唤 把月光震落到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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