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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龙角山（13） 我在6201班 马玉谦 1962年秋天，我们龙角山小学一年级仍然是招了两个班，我在6201班。 我们的班主任叫任荷英。听我们那排房子的妈妈们说，任老师是民国时期湖南女子师范的毕业生，有水平得很，特别是教细伢们发蒙，矿子弟小学里的老师谁也不如她。 那时候任老师的额头已经有一些皱纹，头发里也夹杂着一些白发。现在我想，那时候她应该只有四十多岁。五、六十年代大家都操劳，人就显老。70年代初，我家已经搬离龙角山好几年，住在新下陆大冶有色金属公司职工宿舍东村。我们东村有个孩子读一年级的时候，她还到那个孩子家来家访，她还没有退休呢。 任老师教了我家两代人。五十年代，龙角山矿对全矿职工和家属进行文化扫盲，我妈妈是任老师扫的盲，然后我又是任老师启的蒙。 任老师教我们语文和算术。那时候语文课主要是学习汉语拼音字母，但隔一天下午有一节说话课。上说话课的时候，任老师总是拿来一张好看的挂图挂在黑板上，她先把挂图上的故事给我们讲一遍，然后就会提问我们，让我们复述那个故事。那些故事我基本都忘记了。但有一个故事至今我还记得非常清楚。 故事说的是：有一位老奶奶在家门口种了两棵枣树，枣树长大后结的枣儿又大又红。有一天老奶奶出门办事去了，突然刮起了大风又下起了大雨，老奶奶家枣树上的枣子都掉到了地下。两只小刺猬经过老奶奶家门口，他们说，老奶奶的枣儿会被雨水都冲走的，我们应该帮助老奶奶把这些枣儿收到屋里去。 可是怎么较快地把枣儿从地上收起来呢？刺猬哥哥想了一个好办法，我们可以在地上打滚，枣儿就被我们身上的刺穿起来了呀。可是又怎么把收起来的枣儿送到老奶奶的屋里去呢？刺猬弟弟抬头一看，发现老奶奶家的窗户是开着的，弟弟说我们可以跳进窗户，把枣儿送到屋里去后再跳出窗户。 风停了，雨也停了，老奶奶回家了。打开家门，发现屋里地上铺满了又大又红的枣儿。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任老师教我们算术的时候，喜欢和我们做抢答游戏，让我们记住那些算式。任老师带着我们一边拍手一边唱念：小朋友，我问你，一加一等于几？谁最先举手，谁就得到了一次回答机会，也就得到了一次受表扬的机会。大家的积极性非常高，每次算术课下课后，我们的小脸都红扑扑的。 果真像大人们说的一样，亲爱的任老师只教发蒙班级，我们升上二年级后，我们的班主任就换了，任老师要去教一个新的发蒙班级了。 新班主任叫陈前兴。陈前兴老师是我们校长的弟弟，我们龙角山小学的校长叫陈前凯。我们的语文和算术仍然是班主任一个人教，在陈老师继续的辛勤调教下，我们6201班不断进步，还被评为了学雷锋先进班集体。 我们一年级就开设了音乐课。一年级的音乐课老师是一位姓石的老爷爷。他有一个非常宏亮的嗓音，用好大的力气来摁那只脚踏风琴的琴键，然后大声地吼道，预备......唱！石老师的唱字一冲出口，我们四十多个同学就像吼一样地大声唱起来：小金鱼，真美丽，游到东来游到西......石老师对我们的歌唱很满意，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我们的歌声一落，他就大声表扬我们:嗯，唱得好！唱得好！二年级换了音乐老师，姓雷，说是科班音乐师范毕业生，只记得他上课的样子很斯文，反而没有石老师留给我的印象深。 我们班从一年级到四年级的体育课一直是又一位程老师教。这位程老师的乒乓球教得好，我的一位邻居姐姐、也是我的好朋友中香，比我大一岁，高一个年级，在二年级就进入了校乒乓球队，在程老师悉心教导下成为了学校的女乒主力，时不时代表校队到大冶去和别的学校球队比赛，常常取胜而归。我在四年级下半年的时候，经常陪中香去学校乒乓球室看他们球队员练球，程老师说让我下学期也到球队来练球。可惜1966年夏季我家就搬离了龙角山矿，而且文革开始了，所有的学校都停课了，我再也没有机会接受程老师的乒乓球教导了。 我们班在三年级开设了政治课，我已经记不清是不是叫政治课，不过内容肯定是政治课。政治老师姓柯，是五年级的一个班的班主任，他长得又瘦又高，那些高年级的同学给他起了一个外号，私底下叫他麻杆。其实柯老师很有派的，他五官有点像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政委。柯老师虽然瘦，但是腰不驼、背不弓，上课时身板挺得直直的。 那时候我们国家和苏联、和美国的关系都很紧张。柯老师跟我们讲苏联人逼我们国家还债，把我们国家的鸡蛋、苹果哈运到他们国家去，鸡蛋和苹果每一个还要用竹筒子来“炎”，要是个头细了，落到竹筒子下面去了，就退给我们，要我们换大的。柯老师还给我们讲美国人“恰”不饱，天天只能够“恰”黑面包，又苦又糙，简直进不了口。 柯老师的教育卓有成效，我们班同学在课后做打仗的游戏时，有的装好人，有的装坏人，对装坏人的我们不再叫坏人，而是叫美国或者叫苏联。想当好人的同学说：“我们当好人，你们当美国。”或者“我们当好人，你们当苏联。” 我们班在二年级开始就是学校的学雷锋先进班，这是因为我们班学雷锋做好事的同学很多。我们班差不多每个人都参加了学雷锋做好事小组。有木工组，我们的课桌椅都比较破旧，木工组的同学只要看见谁的桌子或凳子活动摇摆了，就给钉好。有勤俭组，在放假休息的时候去捡牙膏皮、破铜烂铁、废棉纱，洗干净整理好，卖到废品站，换来的钱给班上做班费。我们班还开了一小块地，种了蓖麻，说是要把蓖麻卖到收购站支援工业建设。我们班还有一位同学，他爸爸是矿里的电影放映员，他向他爸爸学会了做简易幻灯和画幻灯片，他把雷锋的事迹画出了好多张幻灯片，有一天晚上，他用简易幻灯机在教室里给我们大家放了一场学习雷锋事迹的幻灯专场。 我在6201班整整学习了四年。从小学到初中，九年的基础教育里，真正学到一点知识，懂得一些道理，主要就是靠这四年。1966年夏季我家从龙角山搬到了新下陆，本来应该开始读五年级的，可是我们刚刚发了新书，基本上还没有上课，一场大运动开始了，我们被告知要停课闹革命啦。  马玉谦，黄石实验高中（现黄石一中）退休教师。退休后开始学习写作，偶有成文，敝帚自珍,自娱自乐。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法律顾问：刘太平 向其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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