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寒冷季长,我们图书馆里的座椅为着学生长久伏案舒服,大多数都是软包的,只有少数木椅子才是皮革椅面的。三楼一把布面沙发椅的椅垫被人翻了过来,我经过时看见,职业强迫症发作,速速过去翻到正面。这时,我才发现为啥椅垫被翻过来了。因为倒扣的椅垫上,有一些经血的陈迹。暗褐色的微型地图,说明当时发生了什么。女孩子们到了生理期,身体里的潮汐可能会带来侧漏,所以不小心沾到了椅面上。为月经感到羞耻,把椅垫翻过来并不解决问题。因为椅垫背面有一道拉链,既不美观,坐起来也很不舒服。今天去打扫一个房间,看到沙发上本白色座垫被翻过来了。我翻到正面,又看到了一些经血的污渍。其实血迹处理起来并不难,用硫磺皂擦洗即可。硫磺皂很便宜,才两三块钱一块。遇到这种问题,如果自己一时不能解决,应当求助馆员帮助处理,而不是一翻了之赶紧溜掉,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过去,除了在医院,人们不能谈论月经。许多女性在购买月经用品时会感到尴尬和羞耻,商店在销售月经用品时也往往采用黑色袋子进行包装。女性使用的月经带也不可被人看见,要晾在僻人处。即使到了今天,女孩子们仍然会用“大姨妈”“亲戚”“那个”等词语代替月经,因为“月经”这两个字让人感到难以启齿。 电影《好东西》中,钟楚曦扮演的小叶难过地回忆道,青春期时,因为来月经弄脏了沙发,受到母亲的严厉责骂。她因此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是非常羞耻的事,甚至尝试服用药物,以阻止月经的到来。而听到这件荒诞事的十岁的小女孩却勇敢地说:“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世上有一半的人都会来月经对吧?” “月经羞耻”涉及社会观念和文化习俗,是性别不平等社会人们对月经的误读。这种羞耻感不仅影响了女性对自己身体的认知,也反过来影响了社会对性别平等和女性健康的态度。事实上,月经是一种自然的生理现象,我们不必为它感到羞耻。四十年前,山口百惠在自传《苍茫的时刻》中写到了被他人询问拍摄需要避开那几天生理期时自己的不适。四十年后,伊藤比吕美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闭经记》。这是时代的进步。 像一个细心的老母亲一样做善后处理,我是真心心疼女孩子们的。 图书馆没有日照,没有空调,不通风,冬天阴冷,夏天闷热。在同等条件下参加各类考试,还要忍受生理期的不适刻苦学习(当然,她们要是听说四十年前本市小升初考试时,重点中学的录取线女生要比男生高五分,是不是应当庆幸?),这是身体上的先天劣势,她们无疑比男生要忍受和付出更多。 2024年衡水湖马拉松赛场上,李美珍生理期提前到来,经血慢慢染红了她的双腿。但是她杀死了“月经羞耻”,用强大的意志力支撑跑完全程,最终跑出了2小时35分07秒的成绩,排名第17位。如此完全不在乎各种质疑,只管一心一意跑向前,她的内心实在够强大。
李美珍用成绩告诉我们,月经不应当被污名化,当然它也不需要被歌颂。它像流汗淌鼻涕打喷嚏一样,被正常看待和妥善处理就够了。 希望我们的女孩子都能够精心照顾自己,好好爱自己,同时不因为自己的疏漏给他人带来不好的体验。
除了清水,我还需要一块硫磺皂。你看,就这么简单。但克服“月经羞耻”的道路,恐怕还很崎岖漫长,恐怕一个李美珍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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