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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诗学论坛| 林于弘(台湾):《席慕蓉新诗的草原书写研究——以〈我折迭着我的爱〉为例》(首十届论文选读)

 傅天虹的汉诗馆 2025-05-24

网上建馆小记

傅天虹汉语新诗藏馆筹建於2006年,原址东莞常平镇紫荆花园,本馆集收藏、展示、研究、出版为一体。二十年来历经坎坷,幸而得力於当代诗学会群英们鼎力支撑,更有珠海北师大华文所和澳门大学有关院系一路扶持,始得坚持至今。现包括“路羽书房”“惠兰书苑”二个有生部分,共藏有各类稿存、信札、手迹、签名书、书画、墨宝近二万件。

为更接地气,今年3月初,应好友建议,傅天虹在360个人图书馆官网上,注册了“傅天虹的汉诗馆”,试发几篇后很满意,故决定从2025年4月1日起正式启动,将陆续整理上传傅天虹六十多年来珍藏的史料和墨迹,将各种史实公诸于众,方便大家随时上网查阅所需,以利汉语新诗更广泛的传播和传承。请给予关注、推荐。另外,傅天虹藏品也可酌情转让给海内外有迫切需求的机构或个人,作馆藏或研究之用,合作也行,有意者可加傅天虹微信联系。   2025.4.1



当代诗学论坛於2007年3月,创立于北师大珠海分校,至2019年已走过整整十二个年头。先后在珠海、北京、台北、澳门、香港等地成功召开十届。现选辑一百位学者的一百篇论文,以表纪念。

  2007年3月,两岸中生代诗学高层论坛暨简政珍作品研讨会(首届当代诗学论坛)在傅天虹任教的北师大珠海分校成功举办,此为大会会场

  会上,傅天虹倡议并参与发起二岸四地当代诗学论坛机制,12位发起人聚会留影:左起,朱寿桐、张明远、吴思敬(召集人)、简政珍、吕进、张诗剑、傅天虹(秘书长)、犁青、高戈、、黄德伟、谢冕(召集人)、屠岸(召集人)、盼耕。


  当代诗学论坛机制发起人聚会时签名留念:屠岸(召集人)、谢冕(召集人)、傅天虹(秘书长)、高戈、张明远、黄德伟、犁青、张诗剑、吕进、简政珍、吴思敬(召集人)、盼耕、朱寿桐签名志庆。



席慕蓉新诗的草原书写研究

——以《我折迭着我的爱》为例

       林于弘|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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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于弘,台北教育大学语文与创作学系专任教授、台湾师范大学语文研究所博士、台湾康轩版语文教科书总召集人、闽台教育出版交流研讨基地(台湾站)负责人。曾任小学、中学、高职及大专教师二十余年;获台湾科学主管部门、台湾教育主管部门多项奖助;多次荣获优良导师奖、教学优良奖、教学优良著作奖等。发表学术论文百余篇,出版专著数十本。


第一节  前言:诗是言与寺的合成物

        崛起于1970年代末的席慕蓉,堪称台湾新诗界的传奇。她兼有画家、学者、少数民族且为女性的身分,在诗坛本来就不多见,然而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她并未参与任何诗社,也不是由文学奖出身,但是她的诗集销售量,却创下令人咋舌的成绩。1981及1983年由大地出版社出版的《七里香》和《无怨的青春》,以及1987年由尔雅出版社印行的《时光九篇》,都曾经长期霸占畅销书排行榜的榜首。《七里香》在一年内销售七版,《无怨的青春》则在四个月内再版四次,这样的纪录,在现代诗集不止是空前,恐怕也将绝后[1]。

        “席慕蓉热”的产生并非是无风起浪,就社会条件言:教育水平提高,使得阅读人口增加;而经济富裕,则使得文学作品的消费能为一般大众所接受;至于工商社会的冷漠疏离,更使得情感浓厚的作品足以产生补偿作用,加上席慕蓉的诗作普遍具有:“内容缠绵浪漫,文字浅显流利、比喻清楚明白,讲究包装艺术[2]”等容易营销的特质,因此一时蔚为风潮[3]。

        1980年代末以后,席慕蓉对诗的热情似乎逐渐冷淡,在1992年出版的自选集《河流之歌》中,甚至发出了“不再写诗”宣告。所幸在1999年她又出版了《边缘光影》,然而这本诗集的出现,某种程度的受到她回归原乡后所受到的启示[4],是以针对其系列原乡诗作的探讨,对于九零年代后的席慕蓉及其诗作,也具有非常特殊的时代意义与创作价值。因此,本文即以席慕蓉在2005年出版的诗集《我折迭着我的爱》中,有关草原书写的系列诗作为研究对象,以明了在新世纪以后,诗人在写作形式与内容选择上,是否有迥异于前的重大转变。

[1] 《无怨的青春》从1982至1986年间共销售三十六版,《七里香》从1981至1990年间也销售了四十六版,《时光九篇》从1987至1990年则销售二十七版。(参见孟樊,《当代台湾新诗理论》(台北:扬智,1995),页198。)

[2] 参见锺玲,《现代中国缪司:台湾女诗人作品析论》(台北:联经,1989),页341-342;另渡也,《有糖衣的毒药——评席慕蓉的诗》,《新诗补给站》(台北:三民,1995),页24-27;以及孟樊,《当代台湾新诗理论》,页203-205;都有近似的见解。

[3] 尔雅出版社于二十世纪末推出《世纪诗选》十二家,其中多为时代俊硕,席慕蓉则是其中唯一入选的女诗人。

[4] 席慕蓉,《长路迢迢——新版后记》,《边缘光影》(台北:圆神,2006,新版2刷),页233-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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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席慕蓉新诗的草原书写源起与发展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清香

        谁说出塞歌的调子都太悲凉

        如果你不爱听

        那是因为歌中没有你的渴望

        而我们总是要一唱再唱

        想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

        想着风沙呼啸过大漠

        想着黄河岸啊  阴山旁

        英雄骑马啊  骑马归故乡[1]

        以校园民歌起家的蔡琴,虽然在《出塞曲》出版之前,就已经因为《恰似你的温柔》而广受欢迎,但是在1979年4月出版的《出塞曲》,才是蔡琴个人的第一张专辑,同年蔡琴也因为这张专辑,获得金鼎奖演唱奖的荣耀,90年代的张清芳,也曾经重新诠释过这首歌曲。

        《出塞曲》是由席慕蓉作词(演唱版的内容与诗集中的文字稍有不同),李南华谱曲,诗作的内容是以诗人对塞外故乡的向往为核心。不过席慕蓉的籍贯虽然是内蒙古(察哈尔盟明安旗),实际上她却是1943年在(四川)重庆出生,童年在香港度过,成长于台湾,然后到欧洲留学,直至1989年,席慕蓉才第一次踏上她魂萦梦系的蒙古草原。由此可见,关于这首诗的创作,想象是占有绝大多数的成分,但是面对这样的一个未曾谋面的故乡,却也展现其血浓于水的真挚情感。

        席慕蓉的原乡草原书写并非是从回归之后才开始,从她的第一本诗集《七里香》(1981)开始,每本诗集或多或少都会有涉及这一部份的题材,而随着时间的更迭与认识的深入,不论是在质或量的表现,都不断有推陈出新的惊喜。

[1] 席慕蓉,《出塞曲》,《七里香》(台北:大地,1990,45版),页168-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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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我折迭着我的爱》的草原书写特色

        《我折迭着我的爱》是席慕蓉的第六本诗集,由圆神出版社出版,收录近年诗作42首,另附哈达其‧刚和杨锦郁的两篇评论,以及作者的代序与后记。“辑一:鲸‧昙花”收诗19首,展现的是如“月光下  一如鲸和昙花/在不被人所测知的灵魂深处/所有的渴望正纷纷苏醒/当暗潮起伏  当夏夜芳馥[1]”等抒情为主轴的内涵。

        “辑二:素描簿”收诗11首,作者采用散文诗的语言形式,是此辑的主要特色。像是“——如果,如果那些埋伏在字句间而又呼之欲出的意象是一首诗的生命,那么,在我们真正的生命里,那些平日暗暗牵连纠缠却又会在某一瞬间铮然闪现的记忆,是不是在本质上就已经成为一首诗?[2]”都是典型的代表。

“辑三:两公里的月光”收诗12首,如“虽然已经不能用母语来诉说/亲爱的族人  请接纳我的悲伤/请分享我的欢乐/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心里有一首歌/歌中有我父亲的草原我母亲的河[3]”等这些以蒙古原乡为题材的内心告白,是为此辑的特色。

         额外值得一提的是,这本诗集除以平面出版之外,也配合“钱南章乐展”的表演,由作曲家取诗入歌,女高音徐以琳教授演唱,钢琴家王美龄教授伴奏,并在国家音乐厅公开发表。如此视觉与听觉结合的飨宴,颇令人耳目一新[4]。

        在1980年代初席卷诗坛的“席慕蓉风”,至今仍令不少读者记忆深刻。而在1989年席慕蓉首次踏上故乡的土地之后,其写作重心逐渐转移向蒙古的风土人情,然而从诗作内容及语言经营的态度来看,其一脉相承的特性,也同样贯串不同的时代差异。

        在全面检视《我折迭着我的爱》之后发现,除了“辑三:两公里的月光”的12首诗作与蒙古草原有关之外,“辑二:素描簿”最后的《契丹旧事》、《六月的阳光》、《创世纪诗篇》三首诗作,在内容上也属于蒙古草原的书写范畴,因此在以下的诗作探讨中,就将以这15首诗作为研究对象(参见表1)。

[1] 席慕蓉,《鲸‧昙花》,《我折迭着我的爱》(台北:圆神,2005),页57-58。

[2] 席慕蓉,《素描簿》,《我折迭着我的爱》,页78。

[3] 席慕蓉,《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我折迭着我的爱》,页127。

[4] 参见方群,《抒情与原乡的交会》,《幼狮文艺》第618期(2005年6月),页131。

表1  《我折迭着我的爱》草原书写诗作及其相关内容一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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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诗是浮游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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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这些诗作的写作年代,最早的是1999年的作品,最迟则是2004年的创作。至于在诗集中的排列,乃是以形式或内容为分门部次的标准,并非以创作的先后为序,可见作者重新排列的用心。以下,将细分成四个面向,再分别加以探讨。

        (一)取材内容的思维

        首先,就诗作的标题、副标题和后记等部分来看,有很多都表现出系列诗作与蒙古草原的关系。以诗题来看,如《契丹旧事》、《六月的阳光——访敖汉旗城子山四千年前遗址》、《颂歌——成吉思可汗:“越不可越之山,则登其巅;渡不可渡之河,则达彼岸。”》、《二零零零年大兴安岭偶遇》、《寻找族人》、《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红山的许诺》等过半数的诗作,皆已在诗题直言,亦可见其对原乡书写的渴望。此外,也有在后记加以呈现者,如《悲歌二零零三》:

        无知的慈悲,可以铸成大错。二零零三年八月十日,内蒙古根何市官方以“提升猎民生活水平,接受现代文明”为目标的迁徙行动,极为草率与粗暴,不但损伤了驯鹿的生命,也损伤了最后的狩猎部落“使鹿鄂温克”一百六十七位猎民的心。同年九月,及二零零四年七月,我两度上大兴安岭探访,亲眼见证猎民的困境,归来以后久久不能释怀,遂成此诗。[1]

        或者是《我折迭着我的爱》的:

        二零零二年初,才知道蒙古长调中迂回曲折的唱法在蒙文中称为“诺古拉”,即“折迭”之意,一时心醉神驰。

        初夏,在台北再听来自鄂温克的乌日娜演唱长调,遂成此诗。[2]

        以及《两公里的月光》的:

        二零零二年夏,初访红山文化牛河梁二号遗址,见先民手砌支圆形祭坛及其三道边线,石块历经五千五百年犹自不离不变,心中大为惊动。

        二00三年秋,复求友人带我重访牛河梁。是夜,朱达馆长带领我们一行人穿越松林遍布的山径,前往已经回填的女神庙考古现场。时当阴历八月十七日,来回两公里的路程上,月光极为清澈明亮,我心宛转求索,归来后经过多次的修改和誊写,遂成此诗。[3]

        以上这些都是典型,甚至诗作中经常出现的一些特殊名词或族语,如“鞍辔”、“海东青”、“草原”、“鹰笛”、“维吾尔”、“阿雅乐腾格女神”、“麦德尔可敦”、“阿布卡赫”、“成吉思汗”、“使鹿鄂温克”、“蒙古高原”、“红山”、“英金河流”的使用,也凸显作者强调自我族群特色的积极态度。

        (二)形式结构的设计

        其次,在形式结构的部分,以散文诗形式呈现的有《契丹旧事》、《六月的阳光——访敖汉旗城子山四千年前遗址》、《创世纪诗篇》三首,这是席慕蓉诗作较为少见的,其余的十二首都是分行诗,这才是席慕蓉较常见的写作模式,其中《天上的风——古调新译》使用18字排成18行的样式,是非常特殊的视觉设计。

      不

      舍

      的

      回

      顾

      还

      在

      芳

      草

      离

      离

      空

      寂

      辽

      阔

      之

      处[4]

        另外,除了三首散文诗之外,其余十二首分成三、四、六段者都各有三首,分成五段者二首,分成二段者一首。可见席慕蓉诗作的分段,似乎并没有固定的格律化倾向,而诗作分段不多,应该也和诗人多以有限的篇幅展现,因此分段的趋势不明显,不过三到六段是其主要的分段习惯。

        同样的,有关每段行数的分配,也是形式结构上值得探讨的一环。在这些诗作中,通篇行数一致的有《寻找族人》(分两段,每段三行)和《劫后之歌》(分四段,每段四行),以下试举后者为例说明。

         把亲爱的名字放进心中

         用风来测试  用泪来测试

         这悲伤的刻度  到最深处

         能不能  转换成一首诗?

         把亲爱的名字放进心中

         用风来测试  用泪来测试

         在黎明之前  我们

         该从哪一个音符轻轻地开始?

         还是得好好地活下去吧

         如一首劫后之歌  平静宛转

         在暗黑的夜里

         等待众人的唱和

         把亲爱的名字放进心中

         用风来测试  用泪来测试

         在茫茫的人海里

         用一首又一首的诗……[5]

        这是四段四行的整齐结构诗作,其中第一、二、四段的前两行完全一致,具有强调和前后呼应的作用。第三段是典型的“转”,更换句式和心态,但仍依照四行的规范,可谓“变中有同”。全篇以“诗歌”总起,也以“诗歌”总结,提炼出以文学对抗现实的坚持。不过,这种近乎格律的尝试,在席慕蓉早期的诗作较为常见,在《我折迭着我的爱》中反而是相对少数,由此亦可见诗人在书写心态的转变。

        关于这样的改变,我们可以用更具体的量化数据呈现。在以每段行数的分布,统计之前提列的十五首诗作之后可以发现,以每段五行的结构最多,四行次之,其余也有小部分,但是2行以下和9行以上这些过长或过短的段落行数,数量甚少,这也和席慕蓉以往的创作习惯相近(参见表2)。

        表2  《我折迭着我的爱》草原书写诗作每段行数分布统计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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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席慕蓉,《悲歌二零零三》,《我折迭着我的爱》,页121。

[2] 席慕蓉,《我折迭着我的爱》,《我折迭着我的爱》,页133。

[3] 席慕蓉,《两公里的月光》,《我折迭着我的爱》,页151。

[4]席慕蓉,《天上的风——古调新译》,《我折迭着我的爱》,页111-112。

[5] 席慕蓉,《劫后之歌》,《我折迭着我的爱》,页124-125。


        (三)声情用韵的安排

        有关声情用韵的安排,向来也是席慕蓉诗作的重要特色,而这些在系列的作品中,也可以一窥其堂奥,以下试举《颂歌》为例说明:

        祖先创建的帝国举世无双

        何等辽阔 何等辉煌

        立足于旷野 驰骋于无边大地

        马背上看尽了世间的繁华兴替

        那统御万邦的深沉智慧

        是今日的我们所望尘莫及

        吹拂了八百年的草原疾风

        在众多的文化里成为泉源和火种

        那广纳百川的浩荡胸怀啊

        我们今日只能以歌来赞颂

        长风猎猎 从不止息

        一如心中不灭的记忆

        看哪 祖先创建的帝国举世无双

        何等辽阔啊 何等辉煌[1]

        从以上十四行的句尾用字来看,第一段的“霜”和“煌”都是押”u-ang的韵母,第二段的“地”、“替”、“及”,则都是押“i”的韵母,第三段的、“风”、“种”、“颂”,则都是押“eng”的韵母,第四段的前两个字“息”和“忆”和第二段一样,都是押“i”的韵母,至于后两个字“双”和“煌”则第一段的韵相同。藉由以上的句尾用字分析,我们也可以体会诗人不拘泥一格,连用韵的遣词用字与安排也多所费心。

     (四)修辞技巧的经营

    写作是文字的艺术,而对现代诗来说,如何恰如其分的使用修辞技巧,更是所有诗人所不可轻忽的课题。席慕蓉诗作的文字虽然平易近人,然其修辞经营的用心,也值得探讨与关注,以下试举《我折迭着我的爱》为例说明:

        我折迭着我的爱

        我的爱也折迭着我

        我的折迭的爱

        像草原上的长河那样宛转曲折

        遂将我层层的折迭起来

        我隐藏着我的爱

        我的爱也隐藏着我

        我的隐藏着的爱

        像山岚遮蔽了燃烧着的秋林

        遂将我严密的隐藏起来

        我显露着我的爱

        我的爱也显露着我

        我的显露着的爱

        像春天的风吹过旷野无所忌惮

        遂将我完整的显露出来

        我铺展着我的爱

        我的爱也铺展着我

        我的铺展着的爱

        像万顷松涛无边无际的起伏

        遂将我无垠的铺展开来

        反复低回  在逐层攀升

        这是一首亘古传唱传唱的长调

        在大地与苍穹之间

        我们彼此倾诉  那灵魂的美丽与寂寥

        请你静静聆听 再接受我歌声的带引

        重回那久已遗忘的心灵的原乡

        在那里  我们所有的悲欣

        正忽隐忽现  忽空而又复满盈

        ……  ……[2]

    诗作的创作可于“后记”中窥知,与“诺古拉”(蒙古长调中迂回曲折的唱法)的演唱有关,因此诗作呈现重复、顶针、回文等字词的揉杂运用,在第一段的“我”、“折迭”、“爱”,第二段的“我”、“隐藏”、“爱”,第三段的“我”、“显露”、“爱”,第四段的“我”、“铺展”、“爱”,都是相同类型的铺陈,然后每段的第四句都使用比喻,也是前四段一致的修辞经营策略。

        第五、六段总结,则以前后的对比映衬为主,如:“反复低回  在逐层攀升”、“大地与苍穹”、”美丽与寂寥”、“请你静静聆听 再接受我歌声的带引”、“悲欣”、“正忽隐忽现  忽空而又复满盈”而最终连用两个删节号,更倍增余韵无穷的感受。

[1] 席慕蓉,《颂歌》,《我折迭着我的爱》,页106-107。

[2] 席慕蓉,《我折迭着我的爱》,《我折迭着我的爱》,页13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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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结论

      当然,在时光中涵泳的生命,也并非仅只是我在眼前所能察觉的一切而已。我相信,关于诗,关于创作,一定还有许多泉源藏在我所无法知晓之处。[1]这些未知的创作源头,很快的在席慕蓉的返乡追寻后,找到了直接而简单的答案。在书写之时,无论是自知或不自知的选择,原来竟然都是从血脉里延伸下来的。[2]

        台湾的名诗人兼名诗评家白灵曾说:“早、中期的席诗近于歌谣体,介在口语和纯诗之间,因之反复咏叹、悲情伤怀,赚尽青年女子的眼泪;晚近的席诗,离现代就更近了一些,风花萎落,雪月溶去,顿然有繁华卸尽、凄然寂然之感。”[3]大陆名诗人兼名诗评家沈奇也说:“历史和地缘文化标题的加入,无疑大大扩展了席慕蓉诗歌的表现域度[4]。”其实早在诗人于1999年出版的《边缘光影》,就和之前惯见的内容与风格有所差异,这是源自于原乡故土的呼唤,“金色的马鞍,引领她直至落雪的地方[5]“,这应该也是诗人与生俱来的宿命。是的,铁马、黄河和蒙文课用低沈的喉音呼唤穆伦、席连勃。[6]

        席慕蓉的蒙古名字叫做:“穆伦”,就是大江河的意思。席慕蓉母亲之河:希喇穆伦河,源自他母亲的家乡。在诸多诗作中,诗人多以参与者的角色入诗,追忆过往的美好与对未来的期待。其中对于原乡草原的系列书写,尤为表现重点。

        由于本文仅针对《我折迭着我的爱》的草原书写诗作进行探讨,并以量化统计与质性分析的方式,针对取材内容的思维、形式结构的设计、声情用韵的安排、修辞技巧的经营等四个面向,呈现席慕蓉的创作特色。不过碍于设定的限制,本文无法统整席慕蓉所有的原乡草原书写诗作,仅能以抽样的方式,针对席慕蓉最新的诗集进行分析。期望在不久的未来,能继续以全面式的普查耙梳,厘清席慕蓉新诗的草原书写成就,及其所塑造的价值与典范。

[1] 席慕蓉,《长路迢迢》,《边缘光影》,页238。

[2] 席慕蓉,《长路迢迢》,《边缘光影》,页238-239。

[3] 白灵,《悬崖菊的变与不变》,《中央日报‧出版与阅读》,2000年12月27日。

[4] 沈奇,《边缘光影布清芬》,《迷途诗册》(台北:圆神,2002),页172。

[5] 鲍尔吉‧原野,〈月光插图〉,《迷途诗册》,页184。

[6] 同前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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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主简介

傅天虹,1947年生于南京。任北师大珠海校区华文文学研究中心顾问,历任北师大珠海分校华文所名誉所长,文学院教授。兼任东南大学现代汉诗研究所研究员,曁南大学中国文艺评论基地诗歌散文委副主任、澳门大学访问教授、澳大“傅天虹汉语新诗藏馆”捐赠人等。

傅天虹襁褓中父母去了台湾,70年代中期后才和台湾家人联系上,其时作品频频发表于《诗刊》《人民文学》《星星》《雨花》,以及台湾《创世纪》《蓝星》《葡萄园》等报刊,19811月美国《世界日报》副刊曾以显著篇幅发表他组诗《南京杂咏》。他蝉联二届雨花文学奖、获台湾年度优秀青年诗人奖等,当时北亰《嘹望》《人物》等杂志,台北《文讯》等杂志,曾以专文或专辑推介过他。 怀着强烈的沟通意识,在大陆业已成名的傅天虹于80年代初移居香港,在乡叔何家骅(时任香港中国笔会会长)先生协助下,首开两岸诗界沟通之先河,促成台湾老诗人组团北京的破冰之旅。傅天虹1984年创办金陵书社(诗学会前身),1985年协助蓝海文创办《世界中国诗刊》,1987年在挚友路羽、洛夫、犁青、黄德伟资助下创办《当代诗坛》杂志,1990年正式注册当代诗学会。1991年他客居澳门,潜心编著《大中华新诗辞典》(全套15册),《世界华文诗库》(多册),在工商阴影下为诗坛抢救了一大批原始资料和原生态的诗集。1999年在任仲夷、梁披云、贺敬之等老前辈扶持下,他创办国际炎黄文化研究会,建香港、澳门两总部;设立“龙文化金奖”,至今已颁发3届;主编《国际炎黄文化名人大辞典》《国际炎黄文化名人作品经典》,以及《千禧献辞》手迹版等。新世纪在挚友屠岸、张默、犁青支持下,他以诗存史,正本清源,策划出版“中外现代诗名家集萃”诗丛系列,历时25年,至今推出50套共1068部诗集。2007年,他任教珠海北师大,提出以人为本的“汉语新诗”概念,发表多篇有关论文;同时,在挚友屠岸、谢冕、吴思敬、朱寿桐等和院长张明远支持下,倡议并参与创建两岸四地“当代诗学论坛”机制,论坛在谢冕、吴思敬主持下,至今已在北京、台北、香港、澳门等地举办了十二届。

傅天虹自幼酷爱写诗,至今已成诗4千余首,结集40余部,发表论文多篇,编著达数千万字。生平入编《中国大百料全书第三版》(网络版)、《中国新诗百年大典》(洪子诚、程光炜主编)等权威文本,诗作入编最新商务印书馆版《大学语文》等教材。半个多世纪来他文学创作与研究跨越两岸四地,目前正致力于“汉语新诗”和“中生代”的命名研究和视野建构,是一位著名的诗人、学者、出版家、收藏家和社会活动家。在校时主讲“台港澳文学”、“海外华文文学”、等课程,主持“汉语新诗教授工作坊”等实践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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