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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7月21日晚，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孟村乡（现为孟村镇）吕家沟村。 “轰、轰隆！”手榴弹猛烈爆炸的间隙，“哒、哒哒……”枪声不断。弹雨扫掉了树叶，弹片炸飞了粗大的树干，钻山豹、田大膀的土匪队伍被“东北虎”领导的小分队击溃……电视里又一集《乌龙山剿匪记》结束了。它的余音久久地在人们心中激荡。  夜已深了，寒风扑打着村舍茅屋，酷爱看电视的吕天山，在邻居家中看完电视剧，悻悻地回到家中，“今晚的电视真带劲！哎，要是咱家也有个电视机就棒了。”吕天山还沉浸在电视剧炮火连天的乌龙山里。 不料，二女儿吕倩倩从柜子盖上拿起一个小铁筒，凑到跟前：“爸，这里面装的啥？你给我打开看看。” “这是哪来的？”吕天山急忙问道。 “从屋檐下拾来的。你给我打开、打开看看嘛。”二女儿撒娇道。 听到吕倩倩的叫喊，大女儿吕宁宁也忙凑过来看热闹。 “这倒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罐头不像罐头，里边死沉死沉的。莫非……”吕天山接过铁筒，也想打开看个究竟。他坐到炕沿边，拧了拧筒盖，见拧不开，就拿过一把剪刀，他一手将铁筒顶在腹部，一手用剪刀撬筒盖。 撬着、撬着，突然，火光一闪，“轰”的一声巨响，刹时间，吕家浓烟滚滚，房门、窗户被强大的冲击波击坏，楼板也被掀开，地面、炕头铺满了从房顶震落下来的尘土。顿时，哭喊声、呻吟声连同血腥味、炸药味混在一起，在蓝田县孟村乡吕家沟村寂静而漆黑的夜空里飘散…… 此刻正值晚上10时15分。 “快，赶快报告公安局！”当人们从血与火的惨痛现实中惊醒过来后，有线电话便将这一噩耗，迅速、准确地传到了县公安局。 半小时后，两辆警车大开着车灯分别从蓝田县城和西安市公安局驶出，呼啸着向被炸现场驰去。  吕家沟村位于蓝田白鹿塬上，距县城15公里。警车驶到吕家门前还未停稳，十余名公安干警便飞身下车，投入到紧张的现场勘查中。 现场位于吕家大房内，房内西边炕上歪倒着炸得肢离破碎、血肉模糊的吕天山和吕倩倩两具尸体，炕角萎缩着被炸伤的吕宁宁；炕沿被炸开一个约15厘米见方的深坑；房的顶棚被炸穿；地面血迹斑斑，屋里尸臭和炸药气味浓烈。 经询问当时正抱着小女烧锅做饭而幸免于祸的吕妻王小莉，得知爆炸的经过，并从楼板缝中获取到了铁筒的残片。 于是，问题的焦点便集中到了那只来历不明的铁筒上。而王小莉却反映说，那只铁筒不是吕家之物。 那么，是谁家的铁筒“跑”到吕家的屋檐下边来了？ 在现场痕迹、物证和死者家属反映的情况，还不能完全证实这次爆炸的性质时，找到铁筒的主人与追朔死者生前踪迹就成了查明此案的唯一线索。于是，侦查人员一方面从因果关系入手，深入查明吕天山的为人及与其来往人员的情况；另一方面，则迅速把从现场收集得来的铁筒碎片送市公安局，进行技术鉴定。  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爆炸药品为氯酸钾和石雄配制而成的烈性炸药，系违章自制品；铁筒系西安油墨厂1982年生产装油墨用的铁筒。 根据这个结论，侦查人员先后走访了20余人，得知：吕家沟周围的龙村、大王、贺家等五村，曾在前几年有群众配制炸药，制做摔炮出售。因此，重点应放在这些“摔炮”户上。 同时，侦查人员还抓住村民还未睡觉这一有利时机，迅速召开村干部座谈会，深入到群众中个别谈话，走访吕天山临近亲友等，从中了解到：吕天山生前是个“六国贩马”式的人物，一生爱说谎，爱说媒，与别人经济手续不清，经常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骗取他人钱财，积怨甚多，常常还因债主上门讨债，而引起打架骂仗。近年来，曾先后向他讨债的有：草坪寺沟的老虎；小村的赵大明；大王村的田克川；贺家村的红鼻子老汉；张家村的张刚等。 在此期间，吕天山还曾先后与本村四人发生过口角和斗殴。 面对这么一大堆复杂而紊乱的情况，侦查人员连夜到有关人员家中，做细致的调查了解工作。经查证落实，这些嫌疑人员，有的人外出不在，没有作案时间；有的家中没有炸药，无作案的条件。 在一一排除嫌疑对象，逐步缩小圈子的情况下，张家村的张刚作案嫌疑越来越大。 为了不失时机，尽快破案，侦查员们不顾通宵劳累，在黎明之前又踏上了去安村乡张家村深入调查张刚的征途。  在张家村村干部的帮助下，查明：张刚，男，33岁。他1975年前曾在甘肃某部队服役。复员后，又在引岱工程上修过路，放过炮，前几年还做过摔炮。家中只有他和一个智力不全的哥哥。张刚性情粗野、蛮横，且胆大妄为，做事不计后果。去年，曾因口角将邻居家碾麦的碌碡掀到了沟里；还因记工纠纷，用刀将记工员肩部砍伤；群众称其为“二杆子”、“惹不起”。 还有人反映：前些年，吕天山曾答应给张刚从四川找媳妇，在骗取张刚1100多元之后，终未成事。因此，张刚多次催吕天山还钱，吕天山无法偿还，今年春天还因要钱之事，张刚曾被吕天山家众人殴打，致使张刚肋骨骨折，矛盾较大。 张刚夏收以来，一直在家干活，7月21日早饭后，却突然去向不明。 随后，侦查人员来到张刚家，经过详细查找，终于从无人居住过的旧房里搜出了配制炸药的石雄一包和氯酸钾一斤半，以及配好还未用完的炸药若干。 掌握这些情况后，侦查员们认为，张刚有作案的时间条件，居住条件，因果关系条件，炸药来源条件，品质个性条件，特殊技能条件，情况反常条件。于是决定，迅速查找张刚，严密控制其行踪。 7月22日，侦查人员将躲藏在安村乡新华村其姐家的张刚抓获。  张刚被公安局抓后，表现十分惊慌恐惧，说话颠三倒四，答非所问；对个人曾当过工兵，懂得爆破，会做摔炮的事实竭力回避。 当问道他与吕天山的关系时，他故作轻松地说：“吕天山欠我的钱不还，我惹又惹不起，打又打不过，他不给，我也没办法。吕天山和他侄子将我肋骨打断，也是过去的事了就不提它了，”甚至还说吕天山只欠他二三十块钱。 对放置炸药之事，张刚更是守口如瓶，百般狡赖。 市公安局领导及侦破组的同志对此进一步分析张刚的思想动态，根据所掌握的证据，认为对张刚审查，要抓住每一个细节，事事件件都要弄个水落石出，一清二楚。同时对张刚的出身经历，个人特点、反常表现、审查中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特别是证据的运用、突破口的选择、时间安排，都进行了认真的研究，仔细的讨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决心集中火力，一举突破。 22日晚12时，突审张刚的工作再次展开。  惊慌失措的张刚，这时外表看起来镇静如常，内心却表现出极度的恐慌。他时而摇头晃脑，时而打个哈哈，审讯人员紧紧抓住他竭力回避的“爆炸”、“炸药”等问题，单刀直入的审问道：“你以前做过摔炮没有？” “做过，现在不做了。” “你家里还有没有存放炸药？” “没有，一点也没有，再有按法律执行。” 张刚的几句假话，说明他企图蒙混过关，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做贼心虚，避重就轻的顽固心理，审讯人员抓住张刚的这一破绽，充分运用证据的威力，逼其就范：“你家现在的炸药是从哪里来的？”审讯人员出示了从张刚家搜出的炸药问道。 “这……”当张刚一眼窥见自己装炸药的塑料袋时，头上顿时冒出了热汗。随后，他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你要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否则，定要受到法律的严惩。” “……” 此时的张刚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精神状态一落千丈。他用颤抖的手不停地抹着头上的汗珠，嘴唇哆嗦着，不得不交代了他的犯罪经过： 早在1981年秋，吕天山利用其妻王小莉娘家在四川的条件，给张刚从四川领来了一个“媳妇”，并以此从张刚手中骗走1100元钱。之后，在未正式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的情况下，张刚与“媳妇”非法同居达4个多月。后来两人因感情不和，经常吵嘴骂仗，“媳妇”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死也不回。为此，张刚十分苦恼，在鸡飞蛋打、蚀了钱的情况下，他多次找吕天山诉苦。  吕天山被缠不过，答应给张刚另找一个女人，并要他再拿出一些钱，做为“牵线搭桥”的费用。由于种种原因，吕天山为张刚找媳妇的事，始终未能如愿。 这样一来，张刚先后损失2000余元。直至今年，吕天山才答应如若再为张刚找不下媳妇，就还钱。张刚最后见吕天山为自己找媳妇已是“竹篮打水”，再没指望，就三天两头上门向吕天山索要现款。此刻，吕天山早已把骗得的钱财花光吃净，哪有力量偿还。为此，双方经常发生争吵。 今年春天，张刚再次到吕天山家要钱，吕天山不但不给，反而伙同其侄儿将张刚痛打一顿，随后又将张刚扔到街上，致使其肋骨骨折。张刚要钱不成，反受如此窝囊气，便怀恨在心，扬言：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7月19日，张刚邪念陡起，他利用下雨，不便出门之机，将自己以前做摔炮余下的氯酸钾和石雄，配成烈性炸药200克，装在自家用来作茶叶筒的一个油墨筒内，并用透明胶布将其封好，19日半夜时分，天正下着蒙蒙小雨，张刚怀里揣着炸药筒，从家溜了出来，向吕家沟摸去。 齐脚脖的泥水在脚下发出“扑沓、扑沓”的声响，做贼心虚的张刚，生怕被人发现，忙溜回了家。他要另寻时机下手，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天晴了，道路也干硬了。张刚认为这是自己报仇的大好时机，夜半时分，他象鬼魂一样，窜到吕家门前，他正想上前把铁筒放到屋檐下边。不料，一只黑猫从吕家窗台上窜了下来，打翻了放在窗台下的一只喂鸡的破碗，声响惊动了还未入睡的吕天山。他打着手电从屋子里钻了出来。张刚一惊，忙闪身藏到了吕家房的墙山花里。 吕天山用电筒光在院子里晃了几个来回，又踱到窗台处瞧了好一阵子，才一脚踢飞了破碗，自言自语道：“妈的，死猫竟偷吃起鸡食来了，吓了老子一跳。”随后，他关灭手电，到墙山花处小便。 张刚在墙山花下，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连气也不敢出。任凭吕天山排泄的那又热又腥的尿水冲到自己的身上。好不容易才尿完，待他离去，又听到吕家屋门“吱呀”一声关上后；张刚才长喘一口气，不禁在心里狠狠地骂道：“吕天山，死到临头，还敢欺负你爷爷，咱们走着瞧，看你还能活几天。” 于是，张刚从黑暗中溜出来，迅速将炸药筒放到了吕天山家的屋檐下，他深知此筒一旦落到毫无爆炸常识的吕家人手中，将会出现一种什么样的场面。为此，他脸上掠过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狞笑。随后，他一猫腰，便消失在夜幕中……  当晚，张刚躺在床上，曾竖起耳朵，静静地、幸灾乐祸地、迫不及待地要听到那即将传来的爆炸声……可意外的是，直至天明也没有爆炸声传来，他有些失望，但又不死心。 终于，第二天晚上，铁筒在吕家开了“花”，他的心里也乐开了花，但只是一刹那，他的心就陷入了恐惧与悲凉的深渊，他预感到大祸即将来临。 果然，法网降临了。从他做案到被捕，仅仅只有3天时间，张刚恶贯满盈，历史将永远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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