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卓林说: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不是成龙,也不是林凤娇,而是那位没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做主把我带到世上来的妈妈吴绮莉。在加拿大的街头,她每天背着捡来的旧相机穿梭在巷子里。有人问她为啥总拍破墙烂瓦,她低头摆弄镜头:这些缝里长出来的野花,比人活得真。她把攒下的硬币换成胶卷,拍完就蹲在路边喂流浪猫,自己啃着救济站的面包,还分一半给猫。有路人看不下去要给她钱,她摆摆手:我靠手吃饭,不靠同情。那天她拍到一张照片裂缝里开出一朵小白花,花瓣上沾着泥。她盯着照片突然笑了,转头跟流浪汉说:你看,烂泥巴里也能有春天。 她在多伦多的冬天,穿着二手店淘来的旧大衣,裹得像个粽子,踩着雪地吱吱响。巷子里的风冷得像刀子,她却蹲在墙角,盯着地上冻得发紫的小草拍个不停。旁边有个大爷推着购物车,车里塞满空瓶子,瞅了她一眼,嘀咕:这姑娘,拍这些破玩意儿干啥?她咧嘴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大爷,这草比我命硬,活得带劲!她拍完,呼出一口白气,搓搓手,从兜里掏出半个冻得硬邦邦的饭团,掰一半扔给路边的野猫,自己啃另一半,嚼得满嘴渣。 她不爱跟人提过去,提了也是轻描淡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有人在网上翻出她小时候的照片,穿着花裙子站在豪宅里,笑得天真。她看到后,耸耸肩:那是我借来的壳,现在这身破皮才真。她住在一间合租屋,房租靠给人修照片、卖点胶卷照片凑。屋里没啥家具,就一张床垫和一堆旧书,墙上贴满她拍的照片歪脖树、破轮胎、墙缝里的花。她说,这些东西没人要,却活得自在,像在跟世界较劲。 有回她在街头摆摊,卖自己洗出来的黑白照片。摊子是块破木板,照片用夹子挂着,风一吹哗啦响。有个小孩跑过来,指着一张照片问:这墙咋这么丑,还拍它?她蹲下来,递给小孩一块饼干:你看这墙,裂了还能长花,丑归丑,命硬着呢。小孩咬着饼干,似懂非懂。她抬头看看天,夕阳红得像火,她随手抓起相机咔嚓一声,嘴里嘀咕:这光,值一张胶卷。 她跟流浪猫说话比跟人多。晚上在公园长椅上,她撕开救济站发的面包,掰碎了喂猫,边喂边说:你看你,毛秃了半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有次她拍到只独眼猫,蹲在垃圾桶旁,盯着她看。她举起相机,猫没跑,镜头里那只独眼亮得像星星。她后来把照片洗出来,送给旁边卖热狗的大叔。大叔乐了:这猫比我帅!她笑,嘴里塞着热狗,酱汁沾了满下巴。 网上有人说她可怜,她不爱搭理这些。她在街头听见路人议论,皱皱眉,背起相机就走。她说:可怜是别人的词,我没空可怜自己。她攒钱买了个二手暗房设备,窝在租屋里折腾显影液,弄得满手黑渍。显影时,她盯着照片慢慢浮现,墙缝里的花瓣、冻土里的草芽,像在跟她对话。她偶尔会哼歌,老掉牙的粤语歌,跑调跑得离谱,唱两句就自己笑场。 她跟吴绮莉的关系,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她不躲这话题,但也不爱多说。有次在咖啡店打零工,有人问她:你真恨你妈?她端着盘子,停了半秒:恨归恨,她生我,我得自己活。她把托盘往桌上一放,盘子叮当响,转身去擦桌子,嘴里嘀咕:人生不就这回事,来了就得硬扛。她不爱喊苦,觉得喊了也没用。街头摆摊时,她会跟买照片的人聊两句,聊猫、聊天气,就是不聊家。 她拍的照片慢慢有了点名气,有人开始在网上买。她没啥商业头脑,定价乱七八糟,有张照片卖了50加币,她乐得一晚上没睡,跑去买了包猫粮。她说:钱够用就行,多了我也不会花。她最宝贝那台旧相机,镜头盖磨得掉漆,背带断了用绳子绑着。有次相机摔地上,她急得满头汗,蹲在路边修了俩小时,修好后抱着相机傻笑,像捡回条命。 她偶尔也会迷茫,夜里坐在公园,盯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她说:我有时候想,我为啥活着?后来想想,管它呢,活一天就拍一天。她拍过一张照片,夜里街头的路灯,灯下有只飞蛾扑棱翅膀。她洗出照片后,盯着看了半天,喃喃道:这蛾子,跟我挺像,瞎扑腾,但好歹在飞。她把照片贴在墙上,旁边还有张墙缝小花的照片,两张搁一块,像在诉说啥。 街头生活苦,但她从不觉得自己惨。她说:惨啥?我有相机,有猫,有面包,够了。有次她在地铁站拍到个老太太,推着轮椅卖花,笑得满脸褶子。她跑过去买了朵花,插在自己头发上,咧嘴冲老太太笑:你这花,比我拍的照片还带劲!老太太乐了,塞给她块糖。她拿着糖,背着相机,踩着夕阳往巷子里走,嘴里哼着歌,步子轻快得像个小孩。 她常说,生活像她拍的那些破墙,裂缝多,但总有花能钻出来。她不信命,也不信天。她信自己的手,信镜头里的光。有一天,她在街头拍到个小孩在雪地里堆雪人,雪人歪歪斜斜,差点塌了。她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嘴里冒出一句:这雪人,跟我一样,歪着也能站。她笑,雪花落在她头发上,她抖抖肩膀,继续往前走,相机在胸前晃啊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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