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此深切地遥想着那条璀璨千年的河……  律宗初祖道宣在惜墨如金的《续高僧传》中,竟然用一万多字的篇幅来记录天台初祖智顗,这是何等的惺惺相惜啊。避开生卒年不详的菩提达摩不论,从最早出生的净土慧远到年纪最小的密宗善无畏,前后相差不过114年,如果将范围缩小到中国籍高僧,最年轻的则换成了御弟哥哥玄奘,则只相跨79年。慈悲的佛祖咋就那么眷顾隋唐时期的中国呢!如果佛门也讲文曲星下凡的话,那就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79年。顺着它的视线朝左前方看去,不远处是始建于开皇十八年的隋塔。当时的晋王杨广营建此塔,是为了感激智顗大师给他授了菩萨戒。隋塔半隐半藏于山门外的密林深处,那里人不多,行走其间,隐隐然有远离烟火的清幽淡远气象。常建在《题破山寺后禅院》中的曲径通幽处与山光悦鸟性,都能在此轻易觅得,只是不知偶尔从不远处传来的钟磬声,又能空了谁的心事?当年的破山寺,就是今天江苏常熟虞山北麓的兴福寺,始建于南朝齐梁年间,算来比眼前的古塔还要古老,它莫名地让我想到同样在江苏境内、同样建于南朝齐梁年间、也同样是因为一首唐诗而出名的寒山寺。这人间清平时节,虞山北麓的破山寺不会真的破败,姑苏城外的寒山寺也断然不会寒酸,彼岸层层霜染之枫林,此处夜半不寐之钟声,一如当下春色山光,慈悲而欢喜,悦鸟也悦人。迷离也好,清绝也罢,都的缘境而生的心相,无需过多流连。眼前是一片一片绿绿的稻田,那里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佛门清规,有国清寺传承千年、也并重千年的素朴农禅。道元和尚在天台山习禅,一日遇见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典座(寺院里掌管饮食的僧人)。正值盛夏,烈日当空,酷暑难耐。典座正在晒香菇,看起来十分卖力。道元说:这可真是件苦差,为什么不找个年轻人做呢?道元又问:话虽如此,但现在太热了,为何不找个更舒适的日子干活呢?典座答:何时才是更舒适的日子呢?回答我。还会有其他瞬间与此刻相同吗?典座说的是当下的意义吧,时下很流行、也很口水的话题。我却因此再一次想到在后厨烧饭的寒山洗碗的拾得,想到赵州喝茶南泉斩猫,想到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想到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想到一期一会……饿了吃饭冷了穿衣的事情,用不着多想的,敷演得太多,便容易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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