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伏案重读旧文,那些曾引以为傲的锋芒如今看来竟带着几分刺目。年轻时总把"众人皆醉我独醒"当作勋章,现在才懂得,真正的清醒是看见千万种活法后的沉默。 当我终于学会用慈悲眼光看世界时,反而失去了表达的冲动。就像老茶客能尝出普洱里六十种滋味,却只说"好茶"二字。 这种沉默不是妥协,而是明白每个偏执背后都有未被讲述的故事——那个闯红灯的外卖骑手,可能是赶着给住院女儿送饭的父亲。 写到这里,突然就想起了苏东坡在《定风波》里写的那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种通透何尝不是千万次碰壁后的温柔,我想,下一次再讲这首词的时候,我一定会讲出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想来,批评是容易的,理解才是修行。 就像青铜器要历经"失蜡"的痛苦才能成型,人的认知也需要融化固有的模具。那些我们曾激烈反对的,或许只是尚未抵达的彼岸;那些誓死捍卫的,可能只是还没看透的执念。 现在也终于明白,真正的成熟不是磨平棱角,而是让锋芒内化成骨血里的星光。就像古琴的漆面要开裂才显苍劲,普洱的茶饼需陈化方得醇厚,文字也该有种历经沧桑后的慈悲——它不灼人眼目,却能在某个深夜,突然照亮读者心里积尘的角落。 当笔尖不再急着戳破世界的表象,反而能蘸取更深的真实。这种转变不是钝化,而是像雨水渗入大地般,学会用另一种方式滋养万物生长。 或许有一天,我的文字会像褪去烈性的老酒,少了点灼喉的刺激,多了点回甘的余韵吧。 一定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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