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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琛的前、后《落花诗》与《感春诗》

 陈农 2025-06-19 发布于上海

陈宝琛的前、后《落花诗》与《感春诗》

陈宝琛,(1848年10月19日—1935年03月05日) 


陈宝琛,字伯潜,号弢庵、沧趣老人、听水老人,福州闽县螺洲人。

清同治七年(1868年)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侍讲。直言敢谏,连同张之洞、张佩纶、

宝廷成为“枢廷四谏官”。累官为礼部侍郎。

中法战争后,推举的唐炯、徐延旭办事不力,坐罪降回乡赋闲,发展家乡教育事业。

宣统元年(1909年),调入京充任礼学馆总裁、内阁弼德院顾问大臣、正红旗汉军副都统,成为宣统帝溥仪的师傅,监修《德宗实录》。去世后,逊清小朝廷(满洲国)追赠太师,谥

号“文忠”。

前落花诗

这四首诗,陈宝琛结合自己的身世,倾诉了对清社既屋的沉痛、无奈之情,抒发了当时以朝

遗老自居者的共同心声,引起了极大的共鸣。

组诗中最为世人所熟知所激赏的当属《次韵逊敏斋主人落花四首》之其三、其四两首,多有

学者对这两首进行细致的点评赏析。

1927年6月2日,一代国学大师王国维自沉于颐和园昆明湖;此前一日,王先生为朋友书写的扇面,就是陈宝琛的这两首七律诗。


《次韵逊敏斋主人落花四首》(己未 1919)

其一

楼台风日忆年时,茵溷相怜等此悲。

著地可应愁踏损,寻春只自恨来迟。

繁华早忏三生业,衰谢难酬一顾知。

岂独汉宮传烛感,满城何限事如棋?

其二

冶蜂痴蝶太猖狂,不替灵修惜众芳。

本意阴晴容养艳,那知风雨趣收场。

昨宵秉烛犹张乐,别院飞英已命觞。

油幕彩幡竟何用?空枝斜日百回肠。

其三

生灭原知色是空,可堪倾国付东风。

唤醒绮梦憎啼鸟,罥入情丝奈网虫。

雨里罗衾寒不耐,春阑金缕曲初终。

返魂香岂人间有,欲奏通明问碧翁。

其四

流水前溪去不留,余香骀荡碧池头。

燕衔鱼啑能相厚,泥污苔遮各有由。

委蜕大难求净土,伤心最是近高楼。

庇根枝叶从来重,长夏阴成且小休。


后落花诗

《荫坪叠落花韵四首索和己未及今十年矣感而赋此》(戊辰 1928)

其一

恨紫愁红又一时,开犹溅泪落滋悲。

世情起灭优昙幻,风信蹉跎苦楝迟。

水面成文随处可,泥中多日自家知。

绿荫回首池塘换,忍覆长安乱后棋。

其二

蓦地风来似虎狂,荃兰曾不灭芬芳。

濛濛留坐香三日,草草辞枝梦一场。

含笑蜜脾从汝割,将离婪尾有谁觞?

无端更茹冬青恨,天上人间总断肠。

其三

柳绵榆荚各漫空,轮转阎浮共一风。

啼晓相闻奈何鸟,抱香不死可怜虫。

东扶西倒浑如醉,南胜北强未有终。

为谢砑光赓舞曲,鬓丝秃尽净名翁。

其四

底急韶华不我留?余春惜取曲江头。

纵横满地谁能扫,高下随风那自由。

几树棠梨差可馆,旧时花萼岂无楼?

夜阑犹剔残灯照,心恋空林敢即休?


注:这两组诗中的每首诗几乎都有不同版本,差异或大或小。此处所参照的是刘永翔、许全胜点校的

《沧趣楼诗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刘、许二先生有详细的点校说明。


《感春四首》

《感春四首》是陈宝琛所创作的另一组七言诗。这四首诗是为中日甲午战争而作:第一首写

战败议和;第二首直指慈禧太后;第三首北洋海军的覆灭及教训;第四首写割台悲恸。全诗

首首咏落花,却句句寄寓家国之慨:诗人借抒发对花落的弥天悲伤之情而传达对国是日非的

悲慨之意 。

其一

一春谁道是芳时,未及飞红已暗悲。

雨甚犹思吹笛验,风来始悔树幡迟。

蜂衙撩乱声无准,鸟使逡巡7事可知。

输却玉尘三万斛,天公不语对枯棋。

其二

阿母欢娱众女狂,十年养就满庭芳。

那知绿怨红啼景,便在莺歌燕舞场。

处处凤栖劳剪彩,声声羯鼓促传觞。

可怜买尽西园醉,赢得嘉辰一断肠。

其三

倚天照海倏然空,脆薄原知不耐风。

忍见化萍随柳絮,倘因集蓼毖桃虫。

到头蝶梦谁真觉,刺耳鹃声恐未终。

苦学挈皋事浇灌,绿阴涕尺种花翁。

其四

北胜南强较去留,泪波直注海东头。

槐柯梦短殊多事,花槛春移不自由。

从此路迷渔父棹,可无人坠石家楼。

故林好在烦珍护,莫再飘摇断送休。


附 录:

点校者刘永翔先生说:这部《沧趣楼诗文集》是我跟我的学生许君全胜博士一起整理的。

当初在出版社接下这一选题,照理说做起来是十分容易的,诗以齐言为主,这本诗集又别

无他本,只要加上标点就可以了。可是我们想多下一些功夫,索性把陈氏的文集也一起收

入。这样便给自己增添了一重麻烦:文集没有刻本,只有抄本和油印本存世,为陈氏后人

所藏。我们辗转把书借来,合在一起整理。我们不仅是句读其书,还取陈宝琛手迹及其在

刊物上发表的文字以校异同,藉以展示其推敲改易的苦心。附录中还收入其婿所撰陈氏年

谱。不过,整理中由于与编辑想法不一,也留下了好些遗憾。例如,奏议居然收在了《附录》,《年谱》中删去了据说涉及“封建迷信”的记载,陈氏这位遗老敬避帝讳之字尽加

回改,轨范的校勘用语也被擅改。

这些都是我始料未及的。此外,许君还搜集了不少有关陈宝琛为人处世和为诗作文的评议

材料,厚厚一大叠,交给出版社后,最终以篇幅过大为由退还。实际上,这些材料对读者

和研究者都是极其有用的,可免他们翻检之劳。中华书局不是还特意出了不少文学大家有

关资料汇编,如《白居易卷》《杜甫卷》等等多种吗?      

我之所以想整理陈宝琛的诗文集,是因为我异常欣赏他的《落花》诗。我在陈集整理前言

中说:“这四首诗,结合自己的身世,倾诉了对清社既屋的沉痛之感、无奈之情,抒发了

当时以胜朝遗老自居者的共同心声,难怪要引起王静安先生的共鸣了。而且,诗无达诂,

其艺术性之高,也足以使现代的解人读后感到无限怅惘,欲唤奈何。我认为,这组《落花》

诗足以与王士禛吊明亡的《秋柳》诗在诗史上后先辉映,而艺术性则后来居上。”这本书,

我最满意的就是这篇前言了,幸而一字未改,完全表达了我对陈氏的全面评价。这篇文字

还被翻译成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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