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追寻被遗落在粉尘中的一段记忆，我走了很久，很远。不觉潸然泪下，过去的过去我一直来，再来。镜子里，我承受苦难，并始终前行，那真是完美。 有时，我也怀疑远行是否真的让我欢欣。 可是让我那么骄傲的自己，我怎么忍心将她流放。 岁月安然，此间少年，也许我永远无法绽放纯真的笑脸，但请让我带上一棵树的坚韧继续远行。 青海的七月，与别处不同。初到时，只觉天高地远，四野茫茫，连空气都稀薄得教人发慌。远处的雪山，近处的草场，中间夹着几头牦牛，黑芝麻似的撒在绿毯上。这景致，看久了，眼睛便生出些毛病来——回到城里，总觉得楼太高，挡住了天；人太多，挤占了地；连呼吸都浊重起来，仿佛肺里灌了铅。  2016年，一个七月，第一次来到青海湖，是与小姨一起。那天姨父驱车带我们来到海晏接当时尚在做汽修学徒的弟弟一起前往青海湖，车辆驶过一处时，我看见写着王洛宾广场的路标。 于是我好奇，开始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王洛宾与海晏” 那时我才终于知道，原来《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首歌，是独属于海晏，独属于青海的歌。 后来，我们来到青海湖北岸的一处小溪旁露营，草地上细水纵横，着藏袍骑马牧羊的姑娘由远及近，我与弟弟竟不约而同的唱起那句动人的歌谣： “我愿做一只小羊 跟在她身旁 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 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姑娘经过我时，眼神警惕又柔和，我想，姑且就叫她卓玛吧，她应当是卓玛，我心中的，独一无二的卓玛。 七月的青海湖，夕阳格外迷人，当我们终于顺着落日赶到湖畔，远处沙丘上露营的少年正抱着吉他唱一首陌生的民谣，夕阳的红光洒向湖面，那一刹，少年停止拨动琴弦，与我们一同遥望远方。  晚风轻抚过我的脸，我的脑海开始浮现一首独属于七月青海湖的诗： 七月不远，性别的诞生不远，爱情不远————马鼻子下，湖泊含盐，因此青海湖不远…… 海子写'七月不远'，青海的七月却远得很。它远在海拔三千米以上，远在城市人的想象之外。这里的太阳不似平原那般毒辣，倒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人的皮肤。不痛，却留下痕迹。 青海湖的水，蓝得不近人情。初见时，总觉得太过虚幻；再看时，又觉得世上本无此种颜色，必是上天独独赐予此处。水鸟掠过湖面，翅膀尖儿点起涟漪，转瞬又平复如初。这般景致，看久了，竟会无端落下泪来。为何哭，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大约是这湖水太澄澈，照见了心底的尘垢。 牧民的帐篷散落，炊烟袅袅升起，又被风吹散。你看那牦牛，何曾读过书？却活得比谁都自在。  夜色下，姨父与小姨抱着被子睡在了帐篷里，而我与两个弟弟，则放倒了座椅就躺在车座上起初我们都只沉默着看那片被大湖拥抱着的星空。后来，我们开始说话，说起过往，委屈，以及不甘。 那次重逢，我已有两年未见到弟弟宗元，我不知他有没有长高，有没有长胖点，心中藏着些期待，又被一路的美好压着。 见到他时，一身并不合身的宽大的黑衣，一脸黑油的他刚从一辆车底钻出，见到亲人，他显得格外局促与不安。我想，我永远无法遗忘那一刻的我的弟弟，即使如今，他已是一个老练的，年轻有为的汽修店老板，即使他已为人夫，我也还是记得那天他曾脆弱，无助。 许是那夜晚太过温柔，他终于像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说了一句，又一句。 他说起读书时被老师忽视的无奈，说起一起学汽修的朋友遭遇横祸时的恐慌，说起他的孤独，与失落。 他说那些话时，我总悄悄想起一些往事，又像安慰自己一样，轻声说一句：“都过去了！” 青海的夜，星星大得吓人。初看就觉惊艳；定睛再看，它们却愈发亮了，仿佛随时会坠下来砸到头上。银河横贯天际，分明是一条发光的河流，而非科学家所说的什么星系。看久了，便觉得人类渺小如蚁，汲汲营营，不过是蚁群中的一场闹剧。  后来，一个人时我总会来到西海，海晏，以及圣湖。 七月将尽时，旅人便要离去。奇怪的是，明明被晒脱了皮，被风吹裂了唇，被高原反应折磨得夜不能寐，临别时却生出不舍来。岁月安然，此间少年。也许我永远无法绽放纯真的笑脸，但请让我带上一棵树的坚韧继续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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