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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江训文的随笔《根脉》

 黄石新东西 2025-06-23 发布于湖北



根脉

江训文

傍晚的时候,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被暮色笼罩,男人常常盯着手机导航里“老家”这两个字看很久。车子碾压在城里柏油路上的声音,听着就跟小时候下雨天,雨点噼里啪啦砸窗户似的,方向盘上留下的指纹,好像都带着回家的印记。  

老家村口那座斑驳的门楼依旧矗立着,门楣上“济阳江氏”的石刻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却还能看出当年的庄重。门楼旁的祠堂飞檐上挂着风铃,风一吹过,叮当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村里的往事。祠堂的木门上,褪色的对联还依稀可见,那是过年时村里的老先生亲手写的。  

村前的池塘早已干枯,塘底龟裂的泥土像老人手背的皱纹,零星长着几丛枯黄的野草。记得小时候,池塘里水波荡漾,有人坐在岸边钓鱼,他蹲在旁边玩泥巴,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回家少不了被母亲责骂。如今池塘边的柳树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截被锯断的树桩,树桩上的年轮清晰可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流逝。老槐树也不知何时被砍伐了,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树坑,坑边长着几株不知名的小草。站在曾经的老槐树下,努力回想当年爬树掏鸟窝的下午,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光斑,如今只剩下刺眼的阳光直射在水泥路面上。推开那扇掉漆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客厅墙上挂着的老照片里,爷爷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相框边上落的灰尘,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灶台上冒出来的热气,带着柴火的香味,让人想起以前在灶台前帮母亲添柴的童年。蹲在柴火灶前帮母亲添柴,火苗“噼啪”作响,舔着锅底,映红了母亲鬓角的白发。想起自己第一次学做饭时,也是在这个灶台前,被柴火呛得直咳嗽,母亲一边笑一边帮他拍背。如今在城市里吃着自己做的菜,却总感觉少了一种味道,那味道里有柴火的香,有母亲的爱,还有家的温度。  

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上,屋顶的瓦片在风里发出沙沙的声音,窗外田野里传来的虫鸣,这些声音比城市里的白噪音更让人安心入睡。在城市的房子里,是丈夫,是父亲,是下属,肩负着各种责任和压力。而在这张旧木床上,只是父母的孩子,可以卸下所有伪装,睡得无比安稳。夜里醒来,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星空,老家的星星似乎比城市里的更亮,就像小时候一样。  

故乡的田埂上,还有以前奔跑留下的脚印。春天的时候追蝴蝶,夏天偷偷摘瓜果吃,秋天收割稻子,冬天堆雪人,那些看起来很普通的日子,现在已成了心里最宝贵的东西。现在走在田埂上,依旧还能感受到脚下泥土的柔软,闻到泥土里散发出来的清香,这是城市里闻不到的味道。这些田埂上的脚印,是生命的根,无论走多远,都忘不了来时的路。在这里,能找回自己,获得继续往前走的力量。  

清明时节,跟着父亲去给祖坟扫墓。蹲在爷爷奶奶的墓碑前,“祖父某某某”“祖母某某某”的刻字时,心里总会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里埋着男人的根,男人的血脉。想起爷爷奶奶在世时,每次回家都会收到那些藏在柜子里的糖果,想起他们佝偻着背在田里劳作的身影,想起他们教“做人要诚实”的话语。在城市里,常常感到迷茫和孤独,而来到祖坟前,仿佛就能从祖辈那里汲取力量,找到自己的方向。无论自己在城市里取得多大的成就,这里永远是男人的归宿。  

在老家,最喜欢听乡亲们说话,那带着乡音的话语,令人感到无比亲切。和乡亲们坐在院子里拉家常,聊起小时候的趣事,聊起村里的变化。在这里,不用刻意伪装自己,不用考虑说话的技巧,只需要敞开心扉,和大家一起笑,一起感叹。这种归属感,是在城市里难以找到的。城市里的人虽然多,但真正感到亲近的却很少,而老家的乡亲们,永远是最温暖的依靠。  

男人为什么喜欢回老家?不是因为老家有多繁华,而是因为老家的地下埋着祖宗,地上留着自己的童年。在老家,可以放下所有的压力和伪装,做回真实的自己。城市的房子只是一个居住的地方,而老家才是心灵的港湾,是永远的家。  

老家是忘不了的故乡,故乡很小,小到只剩三间平砖房;故乡很大,大到一辈子都走不出童年的篱笆;故乡很轻,轻到只剩乡音乡话;故乡很重,一声寒暄就能把游子压垮。故乡很近,近到每晚都回家。故乡很远,远到星夜兼程,也走不到儿时的晚霞。  


江训文,1990年生于江西九江,成长于烟波浩渺的鄱阳湖畔。热爱历史、喜爱写作。先后在《秘书工作》《湖北日报》《荆楚网》《黄石日报》《黄石组工通讯》等权威刊物发表专业稿件20余篇,有散文见于《黄石文学》《新东西》等微刊,以严谨笔触记录时代发展脉络。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法律顾问:刘太平  向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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