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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下午，渐渐忘了时间，偶一看表，七点多了。窗外很黑，夜色里毫无光亮。恍惚间回想，大夏天的，天黑这么早吗？往年的夏天，太阳几时落山，余韵几时散去，几点才真的天黑？ 想不起来。 就像每年的夏天，面对难耐的酷热和暴晒，都要感慨一番：往年的夏天都这么热吗，去年的夏天我是怎么过的呢？到了冬天，面对冻手冻脸的低温和寒风，又会感慨，往年的冬天都这么冷吗，去年的冬天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感慨过后的结论倒是一致：人类的忍耐力还是很强的嘛。 每回感慨的时候，也难免暗自觉得自己不大机灵：这些应该是常识吧，记忆里应该存了几十次的经历，怎么似乎总在脑子外面飘着，进不去呢？很快又自我安慰，也有好处：平平淡淡的日子，过着过着，常常能够有机会大吃一惊，每个季节都是新鲜的，如同初遇。 不惟四季轮回如此常新，就是日常走惯了的道路，也不时有初遇之感。熟悉的胡同，走着走着，会觉得有点陌生：这家的大门口的石鼓，是一直如此吗，还是有了点变化？那家门边的椅子，是之前那位九十多岁的老大爷坐过那把吗，还是别的老人家坐着的？这块大花盆里的韭菜，之前也是韭菜吗，还是把观赏花替换为蔬菜了？那扇门一直掩着吗，还是平时开着、或者关着？怎么感觉像里面随时会冲出来什么似的。 也有熟悉的。胡同里的某颗树，因为树冠形状标致，路过总要多看几眼。一年四季，树叶黄了、落了、又长出来了。大树似乎白白经过了一年又一年，也看不出有没有长高、长粗，但我知道，如果看树干截面，年轮想来是多长了一圈又一圈的。路边的玉兰和迎春，在初春盛开时，年年都是热情奔放，吸引许多路人拍照，不光是用手机拍，甚至还有人扛着长枪短炮、看起来很像专业摄影师。迎春的黄、玉兰的紫，灿烂热烈也就罢了，白玉兰竟然也灿烂热烈的只可远观，唯恐近了会被灼伤。年年如此。 同样是日久天长积累下来的记忆，有如此差异，不过是大脑的工作机制作祟：大脑时时刻刻编纂着我们的记忆，把它认为有用的留下储存变成记忆，把它认为无用的边缘化，直到我们无法自主提取出来，成为恍恍惚惚、似曾相识、难以言表的浮光掠影。而且大脑很懒，恨不得把一切都简化为标签、熟悉的套路，不爱干活，根本不想通过思考去探索陌生的东西，大脑忽略过一次的东西，之后可能就一直忽略下去——所以很可能，我们熟悉的世界，只是我们的大脑为我们编辑过的；而真实的客观世界，很难通过懒惰的大脑去看见、去发现。 看向窗外，今天没有黑黢黢的夜，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闪烁。有人说这是光污染。那么，夜晚纯净的黑色，就是尚未被光污染的自然吧。 作者简介 文火，意淡息微，火力小而缓，波动影响的源头——每个人都有自身的中心影响力，可能影响周围的人许多年甚至许多代；这些影响会再传递给更多的人，就好像池塘中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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