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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说,这层正红色缎面旗袍就要被“改良”成短裙了,再过几年,可能连牡丹盘扣都找不到师傅能缝了。 点开之前,先给你三个数字:一件全手工苏绣牡丹旗袍,工时平均180小时;民国初期裁缝学徒出师要七年;现在愿意接整件老活的师傅,全上海不到40人。 换算一下,今天下单,最快明年入秋才能穿上。 很多人把旗袍当成了“拍照道具”,拍完就挂回衣柜,连拉链都不敢多拉一次,怕裂。 其实裂的不是布,是记忆。 先说颜色。 正红不是简单的大红。 老染料里有苏木、红花、茜草,三种植物按季节比例调,染完要晒够七次日头,红才“沉”进去。 现在的化学染料一拍就亮,一洗就乌,怎么看都带着塑料光。 再聊缎面。 真丝重缎19姆米以上,才有那种“水滑”的手感。 一米批发价小四百,做一件及踝旗袍至少三米半。 淘宝爆款标价199还包邮,拿回家抖一抖,哗啦啦像雨披。 这不是穿,这是将就。 刺绣更惨。 牡丹要用“平金绣”把金线压进花瓣,做一片就要换三根针。 机绣一屏牡丹只要二十分钟,线头像头皮屑,远看一朵,近看一堆。 盘扣也被偷懒。 正经琵琶扣要手绕十四圈,再缝三千针固定。 现在直接粘个塑料纽,一拉就裂。 可旗袍真正动人的地方,不在针线,而在“人把衣服撑开”的那个瞬间。 旗袍没有省布,腰是腰,胯是胯,有一点赘肉就原形毕露。 它逼得人抬头,收腹,肩膀打开,形成一条自锁骨到脚踝的安静弧线。 很多人怕穿,怕显肚子,怕迈不开腿。 其实民国杂志里的旗袍女子也鼓鼓的小腹,也骑车、跳交谊舞。 她们把旗袍当成第二层皮肤,不是枷锁。 想把旗袍穿进日常,有三个小法子。 第一,选“暗红”或“锈红”,比正红收敛,办公室灯底下不过火。 第二,下摆开衩别高于膝盖上十厘米,坐下、骑小电驴都不尴尬。 第三,搭一件 oversize 牛仔外套,把隆重感削掉一半,像把老歌混进电子乐,时髦得刚刚好。 配饰也讲分寸。 老派讲究“三件头”:翡翠镯、珍珠耳钉、足金细戒。 真没必要一次戴齐。 一只成色普通的窄条翡翠,在地铁里被手环一蹭,那点幽绿就活了。 耳钉可以换成极小的金圆钉,闪一下就行。 有人问,这么费事,值吗? 值不值,看你想把哪一天的自己留下来。 毕业礼、生日、领证、第一次升职——这些时刻穿过的旗袍,哪怕后面胖到拉不上链,也会留在柜子的最里面。 等到某个阴雨天,翻出来抖一抖,红缎还亮得像新拆的鞭炮,人却已经从青涩走到不惑。 老裁缝说,旗袍最怕樟脑丸,一熏就脆。 最好每隔半年拿出来,在傍晚的阳台上晾十分钟,让布喝一口风。 这听起来像给旧人打一通电话,不为说什么,只为确认彼此都还在。 所以,下次经过旗袍店,别怕那条红裙子太艳。 伸手摸一摸缎面,看针脚是不是整齐,盘扣有没有余量。 要是合眼缘,就试一次。 挺直腰的那一刻,你会突然听懂一句话: 衣服能老,人也会老,但该有的身段,一步都不能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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