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85年的中秋,至今令我难忘。 ![]() 那时,我们的日子刚刚好过,开始把窝头换成白面馒头,人们手中有了余钱、余粮,过节也就隆重些。 我们放秋假,正是“争秋”的时节,人们一年的生活都在这夏秋收成中,这个时节就显得特别重要,大人孩子都被困在地里。 那时,还没有实行大面积机械化,多数农活都是靠人们肩挑、手提、驴拉车、牛耕田的劳作,农活就显得琐碎而繁杂。 孩子们也加入到劳动的大军中,太阳没出就下田,太阳落了还在地里忙碌。 每天在地里从早干到晚,我已经被“秋老虎”晒得黝黑,被地里的活累得浑身酸痛,手磨出血泡,割豆被豆荚扎得一道道血口,我盼着早点开学,早点回到学校,心中早已没有放假时的欢呼雀跃。 父母承诺,今年收成不错,好好过个节。我盼着中秋节能休息一天,心中充满期待。 ![]() 八月十五的早晨,早早的被大人喊醒。 家中老牛要“吃饭”努力睁着朦胧的睡眼,跳下炕,拿上镰刀,背上筐,脚步有些虚浮,到沟头河沿为老牛割草,阳光照在小草上,晶莹的露珠闪着光,形成美丽的色彩,这并没有引起一个乡下孩子多少诗情画意。 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醒来,找到草多的地方,打个大大的哈欠,蹲下身子一阵猛干。 一会儿,就弄了满满一筐,左肩挎筐,右肩把镰把插在筐提环中,自己试了几次都没有起来。 在别人的帮助下,总算扛在肩上,低着头,歪歪扭扭地回了家。 ![]() 铡草喂牛。 饥肠辘辘,三下五吃饭。听着父母分配工作,慌忙提醒今天是中秋节,可以休息呀。 父亲笑着说:“今天,带饭下地,路远,地里吃晌午饭,早干完,早回来过节。” 我们姐妹几个去最远的地拾棉花,几亩地的棉花,不干到月亮升起是回不来的,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 吃过早饭,我们带上水、馒头,拾棉花的工具,套上牛车就出发了。 ![]() 棉花棵一人多高,站在里面只能看到头顶的天,阳光不留情面地射在身。 虽已有秋风,但在茂密的棉花中间依然感到闷热。 我们忙碌起来,姐姐很快就不见了,只听乒乒乓乓,棉桃敲打系在腰间的棉兜的声音,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两手并用,努力追赶,过一段时间,听到姐姐在远处唤我:“快点呀!” 头顶炙热阳光,腰间系着沉甸甸棉花兜,手被棉枝扎,脚步被棉棵牵绊,我想撂挑子。 好在姐姐在前面接我,总算拾完一垄。 ![]() 后来,两个姐姐总是一左一右帮我,我没有撂挑子。 她们一直用晚上吃肉鼓励我干下去。 那时虽然日子好过了,吃肉还是等到特殊日子。 为了不耽误早点回去吃肉,我努力干着。 总算挨到中午,吃了带的水与干粮。 我总想坐在树荫下,睡一觉,被姐姐一把提起,接着干。 ![]() 下午的时间更难熬,姐姐一定要坚持拾完才回家。 我小小的心中对父母产生了小小的怨恨,棉花种这么好干嘛,地邻的棉花就没有这么高,这么壮,拾起棉花来方便,还能看到远处的行人,也不至于这乏味。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姐姐,她们笑我:“大懒虫!” ![]() 太阳落下,一轮圆月挂上了天,颜色橘红,像油嘟嘟的大月饼,真想咬一口。 我们完成任务,棉花装了一牛车,套上老牛,坐上牛车,我就不想动了,看着月亮一路跟着我们回家。 街上弥漫着香味,我更饿了,嫌老牛太慢,想自己跑回家,又懒得动! ![]() 院中从南到北一字排开三张长饭桌,小马扎,小板凳已经摆好,原来与两位大爷家一起过。 我冲进厨房抓起耦合就要往嘴里塞,被母亲打了一下手,说要祭月。 大爷带着大家祭月,口中念念有词。 总算开饭了,大人推杯换盏,我们孩子一阵狂吃,鸡肉、月饼、炸鱼、苹果…… 一会儿,我就觉得自己吃不下了,但还想吃。坐在小马扎上肚子顶得难受——我吃撑了。 ![]() 一家人在一起,大爷就爱讲段评书,我都特别精神。这次听着听着大爷的声音渐渐不清晰了,岳云也骑马远去了。 我重重的晃了一下身子,醒来,接着听……后来,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远……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我的脸上,圆圆的月亮孤独的挂在窗外。 我感到口渴难耐,胃中灼热。 月光如水,洒满小院,人都散去,院中枣树斑驳的树影投在小方桌上,周围传出蛐蛐的叫声,一切都那么幽静,美好。 我奔到方桌前,端起水壶,咚咚灌了一通水,踏着月光,返回房间,枕着月光,沉沉睡去。 ![]() ■作者:何燕 ■编辑:王晓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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