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永才纪亊 屈绪科 前不久，徐原村连续五场戏曲下乡演出，有一位老人场场早到、紧靠台前、全神贯注、一看到底。午场烈日高照酷热难奈，不少戴着遮阳帽的年青人都招架不住，躲僻于树阴房影之下，这位老人确文丝不动紧盯台上，连偶尔摸烟点火也目不转睛，仿佛这极端天气与他无关。不认识的人绝对想不到这老人己九十高龄了。  一 1936年3月16日，任永才出生于白鹿原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父亲靠卖高座蒸馍维持一家生计。他对这个自小聪慧的次子疼爱有加，能给出的最奢侈照顾也只是三天允许吃一个高座蒸馍。这不仅让当时的孩子们羡涎，也使后来人听了有惠及皇恩之感。 命运好象要及早向他揭示人生沒有一帆风顺。不到十岁，一场大病突入奇来，一位有名乡医诊后不无憾伤地说：这娃怕难为世上人了。家人极不甘心，村人很是不舍，他们日夜兼程一路疾步，推车赶往西安城，硬是从死神手里为他抢回了一条命。这让己经懂事的任永才深受一惊，他亲历过旧中国农村缺医少药的悲痛局面，每当身边的大人小孩，亲戚朋友被病魔夺走生命时那痛切和焦虑深深刺痛着他，让他幼小的心灵蒙生了学医的念头。 十五岁那年，任永才小学还没有毕业，却意外地被招入蒲城师范教师速成班。命运沒有让他和医学结缘，却阻止不了他对医学的钻研。在他跨入这个为期一年的教师速成班同时，他也买了不少医学基础知识的书藉，打算在漫长的教书生涯中自学医学。 二 1952年，为适应新中国教育事业和扫除文盲的需要，任永才从蒲城师范教师速成班提前毕业，分配到蓝田县普化乡樊家村教书。当时新中国成立不久，百废待兴，人才奇缺。村上听说要分来一个十五岁的教书先生时，高兴之余也顾虑顿生。村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私下沟通，我们也算普化乡的大村，更是文化强村，怎么能分来一个十五岁的娃娃呢？他们找到乡政府教育主管，提出能不能给我们换个硬邦点的。主管说：我县这批从师范回来三十名毕业生，这是其中梢子，在校成绩一直前茅，而且素识俱佳，也是专门为你村争取来的，是推广新型教学法的专门人才。你们先考察一下，不满意我们物色替换。听了这一番话，他们还是不太踏实，商定分别走访考察。 一天有位秀才模样的人大摇大摆而来，近前略显斯文地问，你高姓大名，任永才不卑不亢回答，任姓，单人傍加个壬，名永才，秀才的才；又问府上那里？任永才道，白鹿原康沟人氏；首出任教有无惧怯？任永才泰然应对，惧怯何有，压力当存。重任在肩，还望长辈指教。后听说此人当真是村里一名大秀才，在省城任职。 不几天，适逢村里举行葬礼，有人传话让任永才到场。他到了后，一位未曾谋面的村官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说，碎〈年龄和个头都小，方言碎，碎娃，碎村〉先生，主家请你来书写葬联及其它。于事便有人拿来白纸和拟好的对联，任永才毛笔字虽谈不上多好，但运笔洒脱流利，迎得当场赞扬。对联写完后那村官语气温和了许多，又问还有什么该写的吗？任永才说，还有牌位，引路幡。你能写吗？任永才说可以，幸好他以前在村里看过人家写这些并记住了l 听说那位文教主管不几天在乡政府碰见村官开口就问，碎先生咋样！村官满意地回答，很行！从此以后樊家村人都称任永才碎老师或碎先生。但在他们心中现在的“碎”和当初村官的“碎”含义己大不相同了。 任永才严格按照当时推广的新型五步教学法，加上自己火一样的热情和强烈的责任感，很快在樊家村的教学和扫盲上取得了显著成绩，得到了学生家长，群众干部们的一致认可。也让他的人气大升。有家长们看到任永才一个碎娃做饭比较困难，隔三差五不是叫到家吃便是送饭到校，学校理事和村干部商量，让碎老师吃罐罐饭（当时对乡村教师的一种待遇，轮流用罐罐给老师送饭）。 任永才在樊家村一呆就是三年，学生成绩在全乡一直领先，单科统考多次夺县名次，后来他被调高级组当主任老师，当年六年级十六名毕业生全部考上初中。尚属全县首例。 据任永才回忆，他后来见到许多樊家村的熟人，都向他反馈，当年他教的学生很多都干了大事，就是沒干大亊的也都有出息，留在农村的也大不相同，后来再也没有那几年的景盛了。 任永才后来也被调到政府干行政了。 三 1966年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远，任永才也是其中之一。 运动开始他任汤峪镇党委秘书。一天，造反派以开会为名将党委书记挟持到高堡集上，在少数人的挑动下对党委书记进行了人身攻击，致使其头面部受到明显伤害。随同的任永才和几名镇干部跟造反派理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牵连。回镇后他们找镇工作组反映情况，工作组确持相悖的看法和覌点，给任永才他们严历的批评。当晚任永才等党委干部依据运动中纲领性文件（十六条）写出了几十张大字报，贴满了镇政府大院。工作组对此大为不满，认为任永才是幕后组织者和支持者，找其谈话，警告他认清形势慎重站队，并责令写出深刻检讨。随后任永才就被边綠化，当时名曰停职反省。 时隔不久，在没有任何书面处理和组织谈话的情况下，任永才被送回原藕“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任永才很识时务，在巨大的历史浪潮中，自己算得了什么？比自己更大更高的干部都未能幸免，甚至遭到更惨的命运。想到此他暗自庆幸，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命运的按排。 想通容易，真正面对难！艰苦的体力劳动任永才并不怕。挑水茅坑粪水历来被视为最脏最累的活，没人愿意干，无奈硬轮。他一回村就要求倒水茅坑粪水，虽然苦累但有定额，工分高，自由支配，机动性強，叫有弊有利。能争取到更多的自由时间来干别的，这是最适合他的亊，他不愿意随大流混工分。从村里到南岭头的粪池，少说也有一里多路。别人每天挑五趟挣一个工，而他刚接手时最多只挑二趟，每挑一趟成十次地歇，他并未泄气，而是顽强坚持，下决心锻炼和提高自己的体力，力争保住这个他最理想的活儿。肩膀磨烂了戴上护肩，担子压上去痛得钻心，他咬牙坚持。家人们看着都心疼，劝他不行就算了，他说那不叫人笑死了，我还不舍这份活呢？硬是凭意志和牛劲炼了出来。每天轻轻松松完成五担。他并不满足于此，给自己订了更高目标，来争取更多的自由和时间干別的亊情。当时吃粮是农村最大的困难，原来靠工资买黑市粮，现在没了工资只能想办法。 他知道村里人靠编芦席，做门窗拉河〈渭河〉北换粮，觉得这不是多难的事，别人能干咱也能干。做门窗要比编芦席困难得多，要进山扛木头拉锯解板，全是力气活。他决定做门窗，付出大，回报也大。好处是自己倒水茅坑粪水炼就的耐力正好用在扛木头上，这叫吃了那苦不吃这苦。任永才首次进山扛木头就比别人轻松得多，肩膀和体力不是问题，这让他很自豪，苦没有白吃的。新手扛木头的苦那才叫一个苦。 任永才并不比别人笨，他的聪慧在技术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别人在废掉一两套门窗料后才能出成品，而任永才的首次习作就卖了钱。这让同行们不能不佩服。任永才也很欣慰。 任永才发现优质门窗拉河北换粮比在当地卖钱更划算，虽然辛苦但效益高出许多，他把换回的粮食卖给缺粮户，不但赚钱还很受感激。 有次他去河北换粮，遇到一个做米花糖的好心人，介绍他做米花糖，比做门窗省力又赚钱，并让任永才在他家了解全部工艺过程。任永才回家后立即效仿，不仅一次成功，而且效益喜人。他有些相知恨晚，后悔多受了多少罪，但又想，不受那些罪能遇到好心人吗？ 当时农村许多人找不到摆脱困境的出路都要急疯了，看到任永才悄然改行，断定是个好门路，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任永才很理解人又不保守，他对来人说，你愿意干就来看，天下的钱大家挣。就这样朋友传亲戚，一个传一个，以致周边村许多人都卖米花糖，有的村近半人都卖米花糖，让一大批人走出了困境，度过了难关。 任永才并不因自己生意受影响而后悔，而是以更多人走出困境而高兴。 四 在极其繁重和忙碌的劳作中，任永才的生活只有三件亊，干活吃饭和睡眠，而睡眠是唯一能够抵压出时间的。家庭副业常常让任永才熬到深夜，尤其在转入米花糖生意后，连正在上学的孩子也参于其中，大的烧火熬糖，持具操作；小的可以用数钱板帮大人清检每天卖回的重以斤计的硬币，和揉成团用手大把大把抓的纸质分币，把它们分类展开压平整好。隅尔碰到一张角币，不论一角、两角或是五角都会让人喜悦。 那时候睡眠是最大的奢侈，即使下雨天也很难满足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任永才也会利用吃饭的间隙来看一下他的医书，他是特别爱惜时间的人，他说珍惜时间就是珍惜生命。那段日子他感到生活是那么充实而动力十足。有人来求医问药，他虽然手不停活但还是热情回答。 工夫不负有心人，机遇专找有准备的人。一天村干部告诉他要成立农村合作医疗站，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什么是在这个时侯呢？任永才一时觉得丢不下米花糖生意，再转念一想这不是两全其美吗？他白天不用担水茅坑粪水，节省更多体力晚上做米花糖更能熬夜。老婆是主要的销售人员，后来做的人多了，近处难卖，她最远要跑到长安的光昌引镇、炮里鸣犊等地去卖。冬天晚上四点起床，赶上学到学校门口，卖过上学时间，再去游村销售，放学时又到校门口，每天的行程少则几十里，多则百多里，回来多是夜深人静。他还自趣的对人说，儿媳妇都是米花糖换来的。他参加医疗站，即能发挥特长，又不影响生意。十多年的刻苦自学和努力钻研终于没有白费，现在大有用武之地了，这是他生命的重要转机，他必须抓住这个转机，把最大的精力投入到合作医疗上来。他不能再满足头痛脑热，要胆大心细地向疑难杂症挑战，要看出一个医生的名气来。 他早听说外队有一老太肚子上长了个大包，多年没有下床，医生建议去城里大医院，可家里连几十块钱也沒有，怎能去城里的大医院，家人还认为这么大的病，有钱也不定能看好。任永才主动上门，询问后认真揣摸搬动老太犹如怀孕的大肚，感觉和内臟无关，而且柔软有液体感。判断是脓液血水之类。在取得患者及家人同意后，便用大管针头试抽，刚刺破肚皮，脓液就喷射出来，弄得任永才满手都是，任永才大胆决定开一小口，通过抵压让脓液全部流出，足有一小盆之多。然后清洗缝合。老太当天就急于下床了，还在屋内走了几步高兴至极。想不到自己还能下来走路，十多天后就能干家务了，家人和亲戚都感到意外的高兴。 这让任永才勇气和自信俱增，不断地梳理专研医书。 康庄村有一老太，儿子在西安工作，去过几个大医院，给出同样答复：年纪大了，各器官都衰竭了，不用再看了。回来后好久都无动于终，走不了也好不了。依然如前，很折磨人。家里连送葬的酒也做好了放坏，放坏了再做。儿子来了去了反反复复，假请的领导都烦了。 任永才知道后也是找上门去，反复把脉听诊问询，查阅医书，他觉得老太没什么大病，只是身体太弱虚脱严重，开四样补药先试一下。刚吃了两副就有些效果，再吃两副明显好转，调理半月后老人出去转悠。在巷子遇见以前常开玩笑的小叔子，他大吃一惊：老嫂子你咋出来了，都准备吃你蒸饭呢！老太面露笑容嗔怒道，看把你急死了着，这下早着呢？ 经任永才调理后，老太又整整活了七年。 这回任永才又一次名声大振，连他自己也说，当医生不看好几个疑难大病，就别想有名气。 自己队上有个小孩，一生下来就啼哭不止，高烧不断。医院也去过几个，都是住院就好，出院就犯。孩子妈对任永才说，你把人家的大病都能看好，到咱娃跟前了。这次把娃交给你，你看着让娃要好起来。 任永才这次是逼上梁山的，他细致观察了症状，联想治疗的全过程，突然想起新生儿脱水症，赶紧跑回家去翻书查看，果然症状相投，对症下药两天，高烧退去安静下来，施治几日再无反复。 这孩子现在还当着村民小组长。 五 1979年，任永才又迎来了一次连他自己都出乎意料的生命转机，他被复职了。他从心底感谢党，感谢党的政策，发誓要用实际行动来报答党。 任永才复职不久，某村支书一片即将成熟的麦子被人胡乱割掉麦穗全部损坏。在没有找到嫌疑人的情况下，队长草率决定，按各家人口来赔偿支书损失，有粮出粮无粮出钱，钱粮不出者抬家俱。执行中一位村妇拒绝赔偿。亊情闹大后很快上了陕西农民报和陕西日报，外省也纷纷转载。政府压力很大。年青领导一头雾水。 任永才自告奋勇前去处理，他召集干部群众大会，批评了队长的错误做法，并向群众赔情道谦，返还所收粮钱，抬回家具。并表示案子破不了继续破。在清退完财物后村支书找来了，提出不用追究案子了，也不用赔偿了。理由是，“他能损坏我的庒稼，说明我得罪了他。案子破了，赔偿加处罚仇更大了，说不定他还酝酿更大的报复，还不如化解矛盾，缓和关係”。任永才觉得支书姿态很高，当即向群众公开了支书的意见。大家很是称赞。消息又一次见报，挽回了不良影响，任永才也受到了表扬。 计划生育期间，公社几个年青干部一时头脑发热，上房遛对象户的瓦，这个村对象户比较多，工作阻力也大，一直是全镇计划生育的钉子村、老大难。年青干部热情很高，便想来点历害的杀一儆百。但没料想到他们上房后，群众很快聚集房下，反复高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首歌，并移走上房梯子。场面很尴尬，群众越聚越多，事件持续发酵，连邻村也有人赶来看热闹。消息传到镇政府，年青领导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如果向群众妥协，这计划生育的国策如何落实；強压硬扛，发生不良后果谁来负责。当时任永才在家休假，有人提议接回老任，看他有何妙招。任永才到镇后和领导商量，决定由他带几名干部先去，领导暂不出面留有回旋。 任永才到场后先代表镇政府对这次过激行为作了检讨，承担责任，向受害者和群众公开道谦，化解了群众的不满情绪。然后强调计划生育为国为民的重大意义，国策只能落实不能抗拒。向对象户讲明政策，征求意见逐一落实。被遛瓦户当即拿出三百元罚款，任永才只收了弍佰，留一百修好房顶。 这样的亲民处理让群众很受感动，当即愿交罚款的纷纷拿钱，愿落实措施的当即填表，确定手术时间。使该村由全镇钉子户一跃成为计划生育先进村。 二十年后的一天，任永才和三名年青干部去县城办事，路过熙熙攘攘的集市时，为了提醒行人让路，他们打开车窗，缓慢行驶。突然一老头抓住车窗急喊停！……停！……停！，三个年青人立即下车，神情紧张地喝问为啥挡车？老头并未理睬，只对街边的儿子喊，快！快！快连车推来。车上还有半车西瓜，老头急忙拉开车门，二话不说只往车上搬西瓜。任永才下车后，老汉对着任永才说，你是当年计划生育处理我家遛瓦的老任吧？我找你十几年了。孙子去年都考上大学了。任永才这才记起他是双女户，罚了三百退一百修房，只收了弍百。一阵寒暄后，老汉哈哈笑个不停。任永才这时才发现瓜装得人都上不去了，便让三个年青干部给老汉把西瓜全搬回去。对他说，你西瓜卖了还要供孙子上学呀。 六 1995年任永才退休，至今整30年，有句话一直挂在嘴上：咱是小小老百姓。他用这句话要求自己也要求家人。事事处处和老百姓保持一致，从不高人一等。 有一年，割麦在即，天气突变，厚重的乌云象一口巨大的黑锅扣在大地上，光线也立即暗淡，空气中充满了湿漉漉的小水珠，天气预报还有好几天连阴雨。如果不在雨前将熟透的麦子收到家，就肯定是要烂在地里了，全村人心急如焚。人们好不容易从公路上截来一台外地收割机，为了不耽误时间，避免你挣我抢，决定顺地块位置以次收割。 中途转场时路过任永才的一块麦田，任太太挡住收割机想讨个方便，她对领头人说，家里就我和你爷，割了光往回拿都得一响，你看这天气，割了拿不回去，跟没割一样。领头人很是为难，这时任永才赶到地头，他看见老婆挡在收割机前，一切全明白了。毫不客气地大声对老婆吼：胡闹，你急谁不急，让车走。 人们一听都心情平和了，收割机按计划开走了。 七 1995年任永才退休回村，他不是有看病的手艺吗！自然是个想闲也闲不住的人。谁有个头痛脑热，腰腿不适的会舍近求远，放着本村的方便而去外村的医疗站和镇医院。找任永才不挂号也不收挂号费，只收很少的药钱成为村民们最廉价的家庭保健医生，给村里人带来很大的方便。 他擅长针灸，也为不少人解除了大困绕，也只是向征性收点费用，村民们受益不浅。后来因为年纪大了，受不了波烦担不起责任也就不干了。但遇有问诊问药者还是乐于接待，除推荐吃什么药，还叮咛注意什么事。 从前面都会感到任永才是个很有进取心的人，据他说，刚退休回来，村里每过事他都在礼房，但几十年不动毛笔，毛笔字还拿不出手。他便产生练好毛笔字，为村民提供更好的服务，也让外村出门人来了看到更有欣赏价值的对联，他又努力练习书法，也为村里多增些面子，更不至于见笑。他在那里努力，那里就大有改变，时间不长他的作品就参加了书法展，又过几年竞成了省老年书法协会的理事，书法笔迹流水行云，这么高龄还在不断挑战自己，让人刮目相看。  作者简介  乡土蓝田平台作者：屈绪科，蓝田人，生于一九五二年，当过几年兵，党员。一九七七年退伍后，一直在农村折腾。年青时喜爱读写，后迫于生计，于文字无缘。现进入老年，重拾旧好，自误自乐，也算老有所依，不甚寂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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