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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巩-北宋史上最被低估的“狠人”

 茂林之家 2025-10-12

国庆假期重读唐宋八大家,我顺便和孩子聊起了读书的意义。其实对每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中国人而言,唐宋八大家都是绕不开的存在—— 若称他们为 “背诵默写天团”,或许有些戏谑,却也道出了其作品在语文学习中的分量。

提及韩愈,我们会想起《马说》的壮志难酬,也会念起“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的清新;说到柳宗元,《捕蛇者说》的悲怆与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的孤寂便涌上心头;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与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豪迈一婉约,尽显文人风骨;王安石则因 “王安石变法” 留名史册,一句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更道尽思乡情切;苏轼的成就无需多言,从千古名篇到 “东坡肉”,他的才情早已融入生活的方方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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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洵与苏辙,因“三苏” 之名为人熟知 —— 苏洵是苏轼、苏辙的父亲,而苏辙便是苏轼在《水调歌头・丙辰中秋》中 “兼怀子由” 里的 “子由”。唯独曾巩,提及这个名字时,不少人会和我最初一样,脑海中瞬间空白。也正因如此,有人调侃:曾巩能入选唐宋八大家,不过是中国人对 “8” 这个数字的偏爱,让他来 “凑数” 的。事实果真如此吗?

恰恰相反,曾巩堪称北宋史上最被低估的“狠人”。欧阳修是他的恩师,王安石是他的挚友,苏轼更是他的 “迷弟”。他并非书法家,却写下了史上 “最贵书信”—— 全文仅 124 字的《局事帖》,2016 年在拍卖会上竟拍出 2.07 亿元天价,平均每个字价值 167 万元,相当于一线城市一套房的价格。

文能以笔墨震撼文坛,武能铁腕铲除黑恶势力,他的人生堪称“北宋版《狂飙》”:既有 “扫黑书记” 的果敢,又有《琅琊榜》中权谋大佬的智慧;既是古籍修复的先驱,其职场经历更是比当下所有职场剧都要跌宕精彩。这位被称作 “南丰先生” 的文人,便是唐宋八大家中最易被忽视的存在 —— 曾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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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巩于 1019 年 9 月 30 日出生于建昌军南丰(今江西省南丰县),出身于书香世家:祖父曾志尧曾任尚书户部郎中,父亲曾易占官至太常博士。受家族熏陶,曾巩自幼便展现出过人的文科天赋,不仅天资聪慧、记忆力超群,12 岁时便能模拟科举策论《六论》,提笔成文且文辞大气,尽显少年才俊之风。

1037 年,18 岁的曾巩随父入京。彼时文人常以文会友,他也因此与王安石相识,两人志趣相投,很快成为挚友。胸怀 “为黎民苍生谋福祉” 的抱负,曾巩与王安石一同参加了当年的科举考试,然而造化弄人:王安石一举高中进士,曾巩却意外落榜。为安慰好友,王安石写下诗句 “曾子文章众无有,水之江汉星之斗”,既饱含对曾巩才华的高度认可,也藏着对他的鼓励与期许。

为何才华横溢的曾巩会落榜?只因当时文坛盛行骈体文—— 这种文体讲究对仗工整、辞藻华丽,如同当下发朋友圈非要 “押韵” 一般。可曾巩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坚持写朴实无华、注重实用的议论文,其文风被当时的考官批为 “太土”,自然难以入考官法眼。此后多年,曾巩虽多次参加科举,却始终 “陪跑”,次次落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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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科举的失利并未掩盖他的才华。20 岁时,曾巩虽无功名在身,却已在民间享有 “学霸” 之名。为寻求突破,他进入太学后,主动投文献策,向文坛领袖欧阳修上书《时务策》。欧阳修素有 “文坛星探” 之称,且是 “新古文运动” 的核心提倡者 —— 曾巩的文风与理念恰好与他不谋而合,欧阳修当即决定将这位青年才俊收入门下,悉心培养。他曾对身边人感慨:“吴门学者百千人,独予得生为喜”,足见对曾巩的器重。

成为欧阳修的弟子后,曾巩的“身价” 倍增,不仅与杜衍、范仲淹等青年才俊书信往来,还时常通过文章议论时政、阐述处世之道,很快便 “名闻天下”。

然而命运的考验接踵而至。1047 年(庆历七年),曾巩的父亲病逝,他不得不辍学返乡,承担起侍奉继母、照顾兄弟姐妹的重任 —— 家中有 1 个哥哥、4 个弟弟、9 个妹妹,且家境贫寒,“饘粥之食常不饱”。往日夜以继日的苦读,变成了锅碗瓢盆的琐碎;教书育人的理想,暂时让位于 “以食药物庐舍器用积聚遂溪之间” 的生计(出自曾巩《学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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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曾巩也从未放弃梦想。他一边拉扯家人长大,一边带着兄弟姐妹一同读书,最终竟为曾家培养出十多位进士。1057 年(宋仁宗嘉祐二年),39 岁的曾巩第三次赴京赶考 —— 这一届科举被誉为 “千年龙虎榜”,而曾巩的表现更是堪称传奇:他不仅成功考取进士,其三个弟弟(曾布、曾肇等)与两个妹夫也一同上榜,“一门六进士” 的消息瞬间轰动京华,成为当时朝野热议的美谈。

步入仕途后,曾巩的“狠人” 特质愈发凸显。任齐州知州期间,当地有一股黑恶势力嚣张跋扈,堪比《狂飙》中的高启强,时常纵火抢劫、危害百姓。曾巩上任后,当即决定 “为民除奸”:他暗中安排亲信潜入敌营收集证据,最终一举捣毁了这股盘踞多年的恶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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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济南任上,曾巩还对当地水利体系进行了全面治理:他为趵突泉定名,在城北修建了坚固的石砌水闸“北水门”,还在大明湖上修建了著名的 “百花堤”(又称 “曾堤”)—— 据说后来苏轼在杭州修建 “苏堤” 时,便借鉴了 “曾堤” 的设计理念。当曾巩离任时,济南百姓自发 “掘桥闭门遮道挽留”,场面感人至深。如今,大明湖畔仍有 “南丰祠”,用以纪念这位造福一方的父母官。

调任洪州(今江西南昌)期间,当地突发瘟疫,不少官员吓得想要辞职,曾巩却临危不乱:他通宵编写“北宋防疫手册”,组织人员搭建隔离病房,为百姓免费发放药品,还亲自到火葬场监督防疫工作,并严令 “谁敢发瘟疫财,绝不轻饶”。这一系列防疫举措,比西方同类做法早了 800 年,《越州赵公救灾记》中对此有详细记载。

在文学与学术领域,曾巩的成就同样耀眼。他是“新古文运动” 的积极追随者,创作了《墨池记》《游山记》《道山亭记》等经典散文,其文风朴实严谨、逻辑清晰,成为后世散文创作的典范。其中《墨池记》以王羲之 “临池学书,池水尽黑” 的典故,阐明 “勤学苦练方能成才” 的道理;曾巩的《醒心亭记》则让滁州旅游业热度暴涨 300%;他为《战国策》撰写的序文,更是让这部史书成为史学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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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巩与王安石的友情,堪称“北宋版意难平”。两人年轻时同乡且志趣相投,即便后来王安石推行变法,曾巩因政见不同对部分政策公开反对,却始终维护着好友间的情谊。王安石退休后,曾巩常写信与其联络,践行着 “苟富贵,勿相忘” 的挚友之约 —— 政见相悖,却成一生知己,这份情谊在官场上尤为难得。

纵观曾巩的仕途,除了短暂在京城任职(1060 年,经欧阳修举荐任馆阁校勘、集贤校理,负责校勘《战国策》《说苑》等古籍,撰写序文),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基层默默耕耘。1069 年(北宋熙宁二年),曾巩外放越州(今浙江绍兴)任通判,恰逢当地发生饥荒。他张贴告示,劝说富户如实申报存粮,共征集到 15 万石粮食,让富户以略高于常平仓的价格卖给百姓,既方便百姓就近购粮,又保障了富户利益;同时,他还让官府借给农民种子,允许其随秋季赋税一同偿还,确保农事不被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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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2 年(北宋熙宁五年)春,曾巩在齐州任上写下《咏柳》:“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诗中以柳树讽刺骤然得势的小人,字里行间尽显刚正不阿的品性。此后,他又辗转七八个州府任职,每到一处都积极解决百姓切身利益问题,打击豪强、兴修水利、减负救灾,且始终 “只做不说”,为政廉洁奉公、勤于政事,深受百姓拥戴。他的为官之道,以儒家 “忠君爱民” 理念为核心,纯粹而执着。

晚年的曾巩终于回到京城,却又遭遇丧母之痛。1082 年(北宋元丰五年),他因母亲去世罢职返乡,期间创作了不少佳作,如《西楼》:“海浪如云去却回,北风吹起数声雷。朱楼四面钩疏箔,卧看千山急雨来”,字里行间尽显豁达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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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3 年(北宋元丰六年),62 岁的曾巩给老乡写了一封短信,这便是后来的《局事帖》。谁也没想到,这封穿越千年的短信,竟成为 “史上最贵书信”——2016 年 5 月,《局事帖》在拍卖会上以 2.07 亿元成交,124 个字字字千金。同年 4 月,曾巩在江宁府(今江苏南京)病逝,享年 65 岁。

对曾巩的才华,同时代的文学巨匠们早已给出公允评价:苏轼赞他“曾子独超逸,孤芳陋群妍”;王安石誉他 “曾子文章众无有,水之江汉星之斗”;欧阳修则视他为最得意的弟子。能得到如此多大佬的认可,足以证明曾巩入选唐宋八大家绝非 “凑数”,而是实至名归。

若站在历史长河中回望,便会明白:曾巩的“存在感低”,或许是因为他不擅张扬,却始终以 “做事” 为根本 —— 他实现了科举报国的理想,完成了养家育人的责任,践行了为民服务的初心。正如他的人生所证明的:人生不是冲刺跑,而是马拉松;真正的牛人无需热搜,历史自会为他立起一座不朽的丰碑。

“但尽人事,听天命”,曾巩用一生诠释了这句话的真谛 —— 他活成了自己想成为的人,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这便已是最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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