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整理书桌抽屉,随意翻开一本相册有张135相机拍的黑白照---我穿着白色的确凉(其实一点也不凉)短袖衬衫黑绸长裤站在火车车门前,回忆当时的情景清晰出现在我脑海:发车时间到了,火车站上一片混乱,人声、汽笛声、列车员的哨子声,根本就不知听到什么声。就在我登上火车右转进车箱的瞬间,听见一声熟悉而亲切的呼唤声,随着我转身,站在车下的父亲给我留下了这张不起眼的小照。可它确是我人生重要的一刻,它是我告别学生时代走上社会的见证。只可惜我那白衬衫下车时已面目全非。
其实每张照片的后面都有个故事:在这一片杂乱中,火车已经把我们六个同学(顾志风凌望承赵慈义林蕊华朱薇珍杨静汶)带离了上海,奔向目的地---四川富顺晨光化工一厂。
坐在拥挤不堪、又闷又热的车箱里,从车窗爬下、爬上只为找水搽把脸,上厠所像翻山越岭,吃着两毛五的盒饭(女生只需半盒那半盒自然到了男生的盒里),饭菜味、厠所味、人味的混合味只有我们那时代的人才有体会。那时的我们年青少烦恼,一路开开心心,为已经过几个隧道了而争执不休。我们的单纯可笑引起车箱内另一帮人的注视,之前,从他们互相称呼师傅的言语中揣摩出他们是上海内迁职工此刻一位年长于我们的师傅笑嘻嘻地向我们开口了(上海话),一问一答你们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是。
分到那?自贡。
什么单位?晨光化工厂。
晨光!几厂?一厂。
他们七嘴八舌说开了,我们也听明白了,他们是上海阀门厂内迁到自贡阀门厂,离晨光很近。老乡加邻居,高兴加开心。之后我们的小茶几上不时地出现各种家乡小吃零嘴,我们没有可回赠的,只有不停地说“谢谢”。我记不清大家是在哪儿下车分手的,分手时除了说再见,他们还热情地欢迎我们一定去阀门厂玩。看到这,别以为大家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我们的晨光地处山青水秀的沱江畔进大门左侧有两栋三层高的简易楼房我们被告之:前栋归八化建单身住我们住后栋三楼右边最里间那间(指着)住着个走资派男生住一、二层。我们开始打扫卫生,整理宿容我们对门是上海医工院的很高兴又能和老乡成邻居。而把那间住着个走资派的事忘在了脑后。数天后的一天,我回宿舍,刚上三楼楼梯就听见踹门和喊开门声,我抬头看见(正对楼梯是洗手间)洗手间左边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她弓着身,手里杵着根棍,灰白的头发披挂在脸。门外的另个人向她高喊吴琳-------是柔柔的声音传入未进宿舍我的耳里。晚上我在洗手间遇见了她,她对我露出一丝忧郁的笑容,我也因此看清了她的面容。以后只要洗手间没第三个人时,她就会轻轻地开口,一次、一次、又一次-------:
这是你的肥皂盒吗?不是。
你是那个学校的?华东。
你声音很软、好听,苏州人?上海人。
你房里有臭虫吗?我床上帐子上全是臭虫,都没法睡觉了。我房里没有啊!要不我给你找点滴滴畏?
不不不,不麻烦你了!
事后她再也没提这倒霉的事。也许她真怕给我带来麻烦。我俩之间就维持着这种不带称呼、有聊无聊的状态,直到人事科通知我们这届学生分入各室的那天:
你分到几室?二室。
啊!太好了,二室是特别重要的室,好好干!。
我惊讶地发现她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其实分在几室对我都是新课题,但她的一句话不由得使我有了种自豪感,从此与二室结了缘,我喜爱这专业,喜欢二室的工作气氛,也喜欢那些我叫他(她)们师傅和后来叫我师傅的他(她)们------。
二室对晨光的贡献有目共睹。几十年过去了二室的人还是能自豪地说:今天在中国有机氟领域里,我们是老二谁敢称老大!是吧!话题扯远了最后总要回到原主题——她和我:
不久,直觉告诉我,她好象不在了,竖起耳朵一听,才知她被回北京了,也许不算坏事吧!她与我的故事是否像电影里地下工作者单线联系对暗号的情节按职位她是上线应该有多个下线那又会是谁呢这个问题一直悬在我心里。
下面接着讲阀门厂师傅们的故事:
开始真正独立生活的我们,吃是头等大事,于是几个同学搭伙(饭菜票共享)再搭入食堂,于是辛苦了勤快人,记忆中凌同学,常常要捧回几个碗的饭菜,偶然也会发牢骚,但没什么问题啊,谁叫他最勤劳。一个星期日的中午,大家在猜今天食堂有什么好吃的。你们都在啊!扭头一看,阀门厂的几位师傅站在男宿舍门口。一阵喧哗,我们向同宿舍的学长曹伟强戴孟贤借了几个搪瓷碗(当然还包括勺子,筷子)奔向食堂------,下午游览了美丽的沱江边。告别时,我们回应了他们热情的邀请下星期天到我们厂玩。不远,过邓关爬过一个坡就到了他们还细心关照早点出发,太阳没有那么大。转眼又是艳阳的星期日,我们戴起草帽走出厂门向左,第一次邓关方向。我具有徒步去延安的经验(虽然第一天傍晚就发高烧住进了窑洞医院):感到有车来了,迅速向右路沟靠,闭上眼双手把帽沿尽量往下拉遮挡脸,等车呼啸而过,带起的尘土散开一点,解除警报迷起眼睛继续前进。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走上邓关桥,过桥右转远远看见一高坡,大家信心百倍上坡下坡地前进,最后站在了阀门厂门口。共用了15小时,师傅们把我们迎进同样的简易楼,第一件事是洗脸洗手,到了宿舍往里一看:哇!满桌佳倄——鸡鸭鱼肉、虾、火腿、香肠全是家乡菜,虽然我们表现得都很文静,但,别提内心有多谗。师傅们不停地往大家碗里夹菜,我们也不停往嘴里填,味道真不赖,直到胃里实在没空间了,才放下筷子。下午他们我们两伙人一起去了我们的母校---华东化工学院的分校652”,后来又在他们一再地挽留下,继续努力把刚有空隙的胃又一次填满。太阳下山前,我们踏上了还需1.5小时的回程路,按现在的养身之道饭后散步活过九十九,实际上,吃饱喝足后更走不动。不过,走得动走不动都得走,好在,瞎扯的话题里增加了许多对吃下去菜的评论。终于到家了。记不清后来我们还应邀去过多少次,只记得日变短了,回程途中抬头只见星星与月亮,那应该已是冬季了。看到此,你也许会想哈哈哈!他们怎么这么谗!要知道,相对那时我们食堂的菜而言,这家乡人烧的家乡菜可是国宴级的。长途跋涉也值。好笑吧!现在想起阀门厂的师傅们是否和我们一样回自己老家了,若有缘再见面多好。2011.7.7.
还记得沱江边上的老佛爷吗,她依然保佑着晨光。
【读后感】(吴文庆2011.7.6.)
晨光人.文集我们六六届(二)杨静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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