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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清意远,语浅情深
2012-03-03 | 阅:  转:  |  分享 
  
字清意远,语浅情深



摘要:《蓟北旅思》是张籍五律代表作之一,诗中用字简单寻常无奇,但注重字句凝炼。诗中透露的不仅有乡愁,也有仕途的失意之感。语浅情深,耐人寻味,是此诗的特色,也是张籍五律的总体特点。文中对张籍的故里也做了一番梳理。

关键词:思乡;仕途失意;平易流畅;深厚意蕴

中图分类号:I207.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26X(2011)12-0000-02

中唐杰出诗人张籍在青年时期经历了刻苦求学时期之后,开始其北方游历生涯。《蓟北旅思》就是远游之后所作的一首思乡诗。这首五律是张籍平生得意之作,也属历代五律名篇之一。张籍的五律不以雕琢为能事,也不以藻饰见长,却在平易流畅之中自有深厚意蕴。这篇思乡诗作为“张司业集中第一首诗。”(方回《瀛奎律髓》),能让人很深切地体会出张籍五律独有的特色。

《蓟北旅思》(一作送远人):

日日望乡国,空歌白苧词。

长因送人处,忆得别家时。

失意还独语,多愁只自知。

客亭门外柳,折尽向南枝。

全诗以“日日”两叠字发端,即点明其天天思乡。开篇就坦露诗人对故乡的急切思念之情,对家乡一日不曾忘怀之意,渲染出浓厚的感情氛围。蓟为古州名,唐开元十八年置。治所在渔阳(今天津市蓟县)。本为南方人,只身客居蓟北,其中必有许多的不适应。独在异乡居住而引发的思乡之情,一直都能引起人类的共鸣。诗人首句即点出游子们共通的思乡感受:“望乡国”。而首联的第二句则指出了诗人家乡特有之物,使天下游子之思又化为诗人一人之情。白苧,即白纻,亦为白苎,是吴地出产的纻麻;白纻舞是吴地舞蹈;《白纻词》则是指《白纻舞歌诗》,是吴地舞曲名。宋郭茂倩《乐府诗集》引《宋书?乐志》日:“《白纻舞》,按舞辞有巾袍之言,纻本吴地所出,宜是吴舞也。晋俳歌云:‘皎皎白绪,节节为双。’吴音呼绪为纻,疑白绪即白纻也。”[2]张籍此时只身远离家乡,客居蓟北,思乡之情奔涌而至,却只能歌《白纻词》,聊以慰藉。然而毕竟乡国不在眼前,只可望、只可思却不可见,因而诗人唯有“空歌”。一个“空”字道尽诗人不在故乡未归故里的惆怅悲凉之感。

首联即切入思乡主题,并选取家乡一物以表达思乡不得归的心情。如此,首联就使千年后的读者对诗人的故乡有所了解。学界对张籍的故乡历来主张不一,其实诗人的故乡在此诗中已可窥一二。如前所述,“空歌白纻词”是对家乡的系念。对于白纻是何地之物,白纻词是何地之歌,学界已有共识。虽说《白纻词》是古乐府舞曲名,后成为文学作品中的常见意象,如唐代戴叔伦《白苎词》:“新裁白苎胜红绡,玉佩珠缨金步摇。”李白《赠丹阳衡山周处士惟长》诗:“时枉《白苎词》,放歌丹阳湖。”但张籍在此诗中透露的却是对家乡的思念,所写白纻必是家乡之物而非一个简单的意象的使用。既然已经得知这首张籍青年时期所作之五律是表达家乡的思念之情,那么诗人的故里也就不言而喻了。不论诗人与和州乌江镇(学界对张籍故乡的另一种主要主张)是何种关系,诗人的故乡当在苏州无疑矣。且从诗人在他人询问“公生平最得意句”[3]时,“公止诵此二语(长因送人处,忆得别家时)”[4],可知这首诗绝非伪作、疑作,诗中所指故里便更确定无疑了。

两句过后,诗人并未继续怀念故乡的人、事、物,笔锋一转,“长因”二句叙述送友人的情景给诗人带来的心理动态。不论是远游或回归的人,常要经过一番亲人或友人的送别方才远行。诗人送别友人,本是为了表达与友人的珍重惜别之情,然而送别却让诗人联想颇多,直到处于心底最深处的思乡情绪。送别他人时,诗人忆起了昔日自己离家时亲友相送的情景,且这种对昔日送别的重放并非是一次两次而已,而是次次都袭上心头。两者都是离别之情景,一是“送人”,一是“人送”;一是现时,一是昔日;一是他乡,一是故里。在两者时空的交错和对应中,送友人与思故乡联系起来,两相对照。虚实相生的情景将诗人的思乡之情款款道来,更说出了千千万万思乡游子的共同心声。思念是主观的感情,却也是人类共有的感觉。诗人在道出自己对故乡的思念之情时,其实正道出了众多思乡游子共同经历的情景。在送别他人时,想起自己离别家乡、勾起思乡之情是所有游子都能感受甚至共同经历过的心理历程。然而这种人人胸中所有、笔下却无的情感,从张籍之笔平易流出,不以生僻自得而且让人感觉语意未尽。平淡的语言看是寻常无奇,实则含蓄隽永。钟惺在《唐诗快》中云此二句:“其实深。以其流,便不觉。”方回《瀛奎律髓》说:“三四真佳句”。这两句合了人人心中意的诗,确实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诗人也极爱这两句,引为“平生最得意句”。

至此,诗人对家乡的思念已经引起了游子和读者的共鸣,但是诗人在写诗之时的人生遭遇和内心活动毕竟是独特的。故而诗至颈联,诗人更突出地表示“我”的“失意”和“多愁”只有“我”能感受。委婉地告诉读者:句中直白地说出自己的乡愁,其实内中更有无尽语。游子离家,往往有其因由。张籍学满辞别故里,当时是带着以诗文求干谒的雄心壮志离去的。“别家时”的张籍也有不舍故乡之情,但更多的是意气风发。然而本欲在政治上有一番作为,现实却并没有往他所期望的境遇发展,使得诗人不得不客居蓟北而又不能有所作为。孤身处于异乡,倘若能有所作为,思乡之苦必不会如斯深刻。因而,现实的苦闷、理想的受挫,使得诗人对家乡的思念更深一层,而非一般的单纯思乡之作。虽然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集》卷十二中认为此诗“五六平平,中晚通病”,但其中平淡语更深层地透露的是仕途失意的烦闷愁绪,是理想未能得到实现的愁苦思绪。仔细品味可知,唐汝询《唐诗解》卷三八中指出此诗“五六曲尽孤客情态”是对诗句内涵有了通透的理解才做出的评价。

最后两句不再直白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而是将送行的情景白描出来。折柳相赠是古时人们送别远人的文化习俗,诗人描绘的也正是折柳之景。送别本就是感伤,友人离去,异地熟知的人又少了。而送别时,诗人发现送别之处的柳枝为人所折取,折取的柳枝又尽是向着南方的。南方是张籍故乡所在的方向,然而或南行或南归的远人中没有诗人,诗人此时的落寞惆怅可想而知;欲归故里但满腔抱负尚未得以实现,诗人此时的孤寂失落如在目前。看似写景的诗句,在送别的伤感氛围中实则仍在映射着诗人自己的思乡之情。想念故乡却不得归,只能空望家乡的方向。远人要去的地方尽是在自己家乡的方向。“尽”字虽语带夸张,但深刻表现了两者的鲜明对比,也更能令读者领会诗人的多愁失意。然而这多愁苦闷只能“独语”、只能“自知”,尾联正呼应了颈联,这里足见诗人布局的严密。章法的严密在“南枝”中也可看出,“南”字实际点出了题目中的“蓟北”。冯班云在《瀛奎律髓汇评》中就指出:“落句一点‘蓟北’”。尾联作为写景之联,不仅更委曲婉转地表达了诗人的乡愁与失意,而且又与前面的诗句、题目暗合。可见,诗人的平淡语用力颇深,往往是含蓄不露,有无尽之意的。王安石题张籍诗集就认为其诗:“看是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张籍以乐府诗多获赞,而五律寡。实际张籍的五律也和其乐府一样,重写实、重真情实感抒发而又饶有远韵。他的五律很少用典,也尽量避免使用生词。《蓟北旅思》用的都是平常字,写的也是平淡语,但又“不独平淡可爱”(余成教《石园诗话》)[5],其中包涵的无尽意味在细品之后更耐人回味。此诗正可作为张籍五律的代表作,语言虽通俗浅显,但注重字句的凝炼;节奏轻快明丽,于平易流畅中自现委婉深挚。正如查慎行《初自庵诗评》所云:“本领具足方能作淡语,文昌擅长在此。”李怀民的《重订中晚唐诗主客图》写到:“水部五言,体清意远,意故神闲,与乐府词互为表里,得风骚之遗。当时以律格标异,信非偶然。”今人孙琴安在谈到张籍五律时评论:“文昌七律虽不及刘梦得、杨景山、杜牧之,然其五律足以凌驾于诸家之上。‘诗到元和体变新’,元和间名家辈出,高手林立,韩昌黎、白香山各自成家,均有称霸之势,然以五律论,当以张文昌为第一。”[6]

参考文献

[1][清]彭定求等编.全唐诗[M].延边人民出版社,2004年.

[2][宋]郭茂倩.乐府诗集[M].中华书局,1979年.

[3][4]陈增杰.唐人律诗笺注集评[M].浙江古籍出版社,2003年.

[5][6]孙琴安.唐五律诗精评[M].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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