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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石匠
2012-03-04 | 阅:  转:  |  分享 
  
最后的石匠

早想要个石磨和石蒜臼。记得儿时母亲用石磨磨出的豆浆,喝着格外香;石蒜臼捣出的蒜泥黏糊有味。想要的愿望愈加迫切,只是跑了很多地方都没有买到。

听朋友说百里外有个专门打造石器的村子,早几年路过那里,公路两边摆满了石磙、碾子、磨盘、蒜臼等。我们兴冲冲前往,来到一个老石匠的家。

远远就听到“叮当叮当”的声音从一个大院落里传来,我们激动地循声而去。在四周的平房和楼房群里,他家的破砖瓦房很显眼。推开虚掩的木门,这是一个无人料理的家,墙根、台阶遍是荒草和青苔,破砖瓦房的前墙上,墙皮脱落,斑斑驳驳,老态尽显。看见我们来,屋子里一位老人从一堆红色石器旁抬起头,花白的头发上落满了尘灰,皱巴巴的脸上也是灰蒙蒙的,默不作声地对我们点点头就算招呼。

他大概有50多岁。知道我们的来意,他说小蒜臼30元,大的50元,小石磨150元,大的200元。

“能少点吗?”这个价格出乎意料,远比我们在商场看的时尚蒜臼、豆浆机贵得多。他摇了摇头,又拿起几寸长的錾子,埋头继续打磨手里的蒜臼,红红的碎石末从他手里细沙一样一点点落下,他面前已经堆得很高。

“为啥不能少呢?几里外的山里就出石头,那么容易就能搞到材料的。”我想再杀杀价,希望他能作出让步。

“石头是多,就是做的人少了。”老人拍拍身上的石粉,我看见他粗糙的大手,筋脉毕现,手背上布满了道道裂纹,整个手掌黑红黑红,犹如一块粗制滥造的石器。见我们盯着他看,他低头往下拨拉着头发上的碎屑接着说:“就说这个小石磨吧,我至少得做六七天;小蒜臼得做三天,这三天做成才卖30元,人家外出打工的一天少说也挣70多元,三天就是200多,很多人都嫌粗笨,不要这了,很不好遇到买主。你说谁还愿意窝在石堆里累死累活地掰扯这玩意呢?也就是我,挣点零花钱算了,一人吃饱,一家不饥,再说好歹是个手艺,丢了也不舍得,熬到哪天算哪天吧。”

老人的话让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好像看到多少日子里,他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在石头堆里敲敲打打,打发着单调而漫长的岁月。说不定哪一天他去了,这个村子再不会有沉闷繁重的“叮当”声,他屋里的石器就会永远孤独地堆放在时光的尘埃里,静看晨光夕阳的更替变换,最后碎成一屋子的细石末,这些看似笨重却非常好用的石器就会从人间消失,后来的人再来寻找,就只能如寻找一个梦而已。

这是真的。外面的世界很诱人,谁还愿意寂寞地埋在石堆里,把手磨破,任碎碎的石屑一天天迷住浑浊的眼睛、填满脸上的沟沟壑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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