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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祭
2012-04-17 | 阅:  转:  |  分享 
  
相思祭

雨琳甜

楔子:我等待着,等待着他有朝一日骑着白马归来拥我入怀,却在漫长的等待里,忘了等待的初衷。当等待变成一种习惯,就是一种宿命的悲凉。

(一)半生相思,一场离殇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心易变,物是人非。

我怔怔地望着面前那杯甘醇清透的美酒,酒樽里映出了我悲欢的一生。

尊贵的春花公主所赐之佳酿,我不得不喝,即使知晓那是穿肠毒酒。

颤抖的拿起酒樽,心里终是不甘的。

可等了十八年的我,终是倦了,能如此了结一生,也是命该如此。

我无声地笑了,心中寸寸成灰。

长安城中人人皆道:薛王氏乃贞洁烈媛,苦守寒窑十数载,而今终是苦尽甘来,得享尽人间富贵。

我哑然无声,难道我望断青山千重的相思就是为着那光鲜亮丽的富贵生活吗?我荆钗布裙双眸望穿秋水的守候竟是为了我早已背弃的富贵享乐吗?

我本为相国之女,享尽富贵奢华,有谁记否?

我也曾锦衣玉食,高床软枕,有谁记否?

想放声大笑一番,却连牵动嘴角都痛遍全身。

半生相思,也不过一场离殇。

(二)不分大小,共侍一夫

捏了捏紧那酒樽,不知为何,心底深处的恨意不可抑止的疯狂蔓延。

薛郎,薛郎,彼时你我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之时的誓言,你还忆得起吗?

不能同生,但愿同死。生当同衾,死亦同穴。弱水三千,只你一人。

而我死后,你会与谁长眠千年万世于地下,我不愿不想不甘孤单一人赴黄泉。

把酒樽重重一摔在地,冷眼扫向婢女喝道:“我不喝!薛郎在何处?我要见薛郎!”

婢女不语,微抬眼帘看向门外。

我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一袭粉红娇艳的流云曳地裙摆在风中摇摆漂浮,抬眼,对上的是一张笑靥如花的的年轻容颜,正是春花公主。

不分大小,共侍一夫。

骄傲如我,不曾想,也要与人共侍一夫。

可我终究不是那“宁妒而死”的梁公夫人,我要喝的也绝不是醋,而是真正的鸩酒。

春花公主用罗丹纤指再次从壶中倒了一杯酒,绝美的脸上一片纯净明媚。“姐姐,还是趁早喝了吧!免得受罪!”声音清脆婉转,如乳燕黄莺之欢歌。

嘴角边勾出了如花笑颜,秋水横波的眸子里是深不可测深渊。

终是无力瘫软在地,挣扎问道:“薛郎知道吗?你难道不怕薛郎事后追究与你?”

她闻言,愣了一刻,忽而咯咯掩嘴大笑起来。

“姐姐,若是妹妹说,是薛郎要赐你这杯酒的呢?”

晴天霹雳!

我历喝:“不可能!你骗我!”

我一个字都不信,薛郎不是无情寡义之人。

即使他心里没了我,也会善待与我的。

她蹙眉微张檀口问道:“姐姐不信吗?可是薛郎信了那件事呢!好像是与一个名唤程离的夫子有关呢!”

脑子“轰”的一声响,我一阵眩晕!

原来如此吗?

十八年的分离后连细枝末节的丁点信任也如烟消逝了吗?

(三)彼时年少,此刻流连

清酒荡漾起圈圈涟漪,恰如我的人生,跌宕起伏,也平淡无力。往昔的欢颜笑语,尽皆浮上了酒面。

那年那时,我是长安城里骄傲美丽的相府三小姐,沉鱼落雁之秀容,闭月羞花之妍姿,豆蔻年华,奉承追求我的世家子弟犹如过江之鲫。

权势富贵虽好,终究抵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心相待。

我渴望着一个能令我怦然心动的男子,无论他是贫穷还是富贵。

在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南城郊外,第一次心如小鹿乱撞,漏了呼吸。

一袭半旧白衫宛若不染凡尘,长身玉立,器宇轩昂。

一柄百褶梨木画扇摇曳生姿,更添风流几许,风华绝世。

身旁一伙纨绔子弟的污言秽语我竟丝毫不察,只是傻愣地望着他,临了只得惊慌失措的躲避。

不知是不是我求救的眸光吸引了他,他竟冲到了我的面前,挡住了纠缠不清的那伙人。

我又是惊喜,又是担忧。

喜的是他竟为我挺身而出。

忧的是他双拳难敌四手。

不过眨眼间,几个纨绔子弟纷纷跪地求饶,他依旧是白衣翩翩的模样。

“小姐!你没事吧?”

我心中一颤,差点忘了大家闺秀的礼仪,急忙躬身谢道:“没事!多谢公子仗义相救!”

他淡然一笑,灿若六月骄阳。

“小姐不必多礼,无事便好!”

那个暖意融融的春日,我与他携手同游,看尽春光,畅聊古今。彼此不语,心意相通。

现在想来,记忆里全是美好的山水画,画中有我幸福的娇颜,也有他灿烂的俊容。

(四)抛下绣球,定了终身

日暮分手,依依惜别。

闺中漫漫长日,那俊朗身影始终挥之不去,在心底最深处扎了根,我相思成疾。

万般无奈,巧施计谋,抛绣球,定终身。

那日,人流如织,各家公子尽着鲜艳华服,唯他依旧白衣潇洒,我一眼便将他认出。

绣球落下,月老牵丝,正中他的怀心处,我心中欢呼雀跃,以为自此便能琴瑟和鸣。

却不料,父亲竟起悔婚之念,落魄书生是没资格迎娶相府小姐的,绣球抛中了也奈何不了贫贱之分。

我不顾廉耻的据理力争,终究是换来了与父亲三击掌,脱离父女关系的结局。

三掌之后,我已不是高人一等的相府千金,一无所有,只有一个真心相待的良人。

心底的痛彻心扉盖过了掌心的微微疼痛。

没有落泪,我笑着与他一起走出相国府飞朱红大门,却是不敢轻易低头。

门外,他拥我入怀,轻声道:“钏儿,想哭便哭罢!不必忍着的。”

一瞬间,泪流满面,湿了衣裳。

我便算是抛下了大红绣球,定下了终身。

娘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幼时不懂,而今深切体会了一番。

洞房花烛夜,是在一处破旧的窑洞里。一张艳红的喜字,两根如火红烛,一方鸳鸯棉被,两个身着火红衣裳的相爱的人,便是全部。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大红花轿,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我全都不在乎,只要有他便是全部。

他尴尬的对我说:“娘子,委屈你了。为夫会好好修修这窑洞,定不让娘子受苦。我……”

我酥手一扬,封住了他口中的全部歉意。

鸳鸯被里翻红浪,他在我耳边喃喃低语:“平贵此生,定不负卿!”

我舍弃三千繁华,只为你一人无悔执着。有此一句诺言,已足够了。

之后的日子,虽然平淡清苦,不过,彼此相依相扶,男耕女织,神仙般逍遥自在。彷如进入了陶公笔下的桃花源,阡陌纵横,鸡犬相闻。闲时看庭前落英缤纷,观天上流云飘荡,忙时彼此激励,互相体谅着劳作。

最美好的一段年华里,我几乎每日都能听到自己的笑声。说书先生说:如果你愿意困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与他同看一轮皓月,共听昏鸦蝉鸣,便是爱他。

我爱薛郎,从初见那时的惊鸿一瞥开始便爱着他。

那时的我相信我与薛郎会一起平凡的携手走到地老天荒,会有自己的孩子环绕膝下,会相濡以沫的到世界毁灭。

(五)伤离别,锦书难托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愿足矣!此生无憾!

直到有一日,薛郎从外面回来,他欢呼着对我说:“娘子,为夫而今寻到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我心中一突,绣花针扎进了皮肉也没察觉到。仍是淡笑着问:“什么机会啊?我倒是希望我们平平安安的过安稳日子来得清闲。”

薛郎第一次没听出我话中的含义,仍是兴奋地说:“娘子,我要去参军!功名考取不了,不从军,这一身的武功岂不是要暴殄天物了。何况,他日我建功立业,娘子也不必如此辛劳。”

我嗔怒道:“现下太平盛世的参军也不能立什么功。薛郎,不去可好?”

说到最后,已是放下身段的哀求。

他轻笑:“娘子,你还不知道呢!桂州边区发生叛乱了,朝廷要出兵围剿,此时正是为夫为国出力的好时机,以我之能,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那么踌躇满志的伟岸身姿,我竟然说不出规劝的话语来。

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困于一方斗室之内。

我知道,他那样的人,怎会安于一室之安。他曾豪迈的说:大丈夫就当建功立业,为国为民。

他向往的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边塞征战豪情,而不是庸庸碌碌的平淡度日。

他满怀壮志雄心地要建功立业,可曾想过,我一个弱女子要如何生存下去。

薛郎不会想得到的,他看到的,皆是未来无限的美好。

“薛郎,你去从军,何时可归?”

薛郎眉间也染上一丝忧愁,为难的说:“最多两三年,娘子勿慌,为夫会给娘子寄家书保平安的。”

“可是战场凶险,刀剑无眼,始终是......”

“娘子应该相信为夫才对!为了娘子,我也会平安归来的!”

最终,我无话可说,一夜无话到天明。

出征之日,悄然而至。

十里长亭送别,灞柳依依。

相对而立,竟无语凝噎,眼中是,说不完的珍重,道不尽的痴缠。里正催促,我的薛郎只来得及在我耳畔说了一声“娘子珍重”便跃马而去,逐渐在我眼中化作一粒红点,直至不见。

那红点,便成为了印在我胸口的一粒朱砂。

郎心似铁,妾将奈若何?

千百年来,女人如同蒲柳,绕着男子的磐石,嫁给一个男子,便是嫁给一种命运。

薛郎离去之后,我才深切体会到了“离别”之苦,年少时吟诵的诗句此时读来竟是催人泪下。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薛郎总是按时寄来家书,每一封我都小心翼翼宝贝似的藏起来。后来,家书渐渐少了,直到断了音信。是山高路远,锦书难托还是他已遭遇不测?

我听人说,战乱还未平定。

年年岁岁,我看春花开又落秋风吹夏月冬雪纷纷又一年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两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QQ:944233517

笔名:雨琳甜

手机:15337163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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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君子月斋首藏)